你跟楊惟忠那莽漢說,楊惟忠會不會埋怨時大人把他拖下水?……別怒,我剛才突然笑,是因為想到咱們的身份。咱麼是誰,時修武的手下敗將,當初時修武將我們困在海州碼頭上進退不得……你覺得,憑他這等智慧,會讓自己陷入困境嗎?
哈哈,哈哈哈,咱兩個反應慢半拍的人,在這裡琢磨著替時修武頂罪,沒準這時候,時修武已經把屁股搽乾淨,正在彈冠相慶呢……斥候,前路情況如何?“
孫立調轉話題,聽到他的命令,一名斥候拍馬上前回答:“孫統制,前路……前路情況真說不上,二十里外突然有了大隊人馬,瞧那狀況,又不像逃荒的流民,因為這大隊人馬似乎有組織。但也不像是兵丁,因為他們手上沒有武器……”
“是方臘的人!”孫立立刻斷定:“他們頭上扎紅巾了沒有?”
這名斥候原先是梁山下來的,是孫立帶入海州團練的親信。所以他說話比較隨意,回答說:“正是沒有扎紅巾,所以弟兄們才不敢斷定。”
“繼續哨探——很可能就是方臘的人,聽說他帶的亂民就沒有武器,告訴弟兄們小心,勿要過分靠近!”孫立吩咐幾句,回身對林沖說:“咱們不要看戲掉眼淚,替古人操心,這件事讓時修武自個處理吧,咱們只要把仗打好,也算回報時修武的厚待了。”
“說的是!”林沖振作精神:“一俊遮百醜,咱把仗打好,誰都挑不出毛病來——命令戊隊、壬隊沿大路兩側行進,展開佇列,隨時準備迎戰。”
這個時候,梅渚鎮口,時穿與楊惟忠的隊伍已經走完,但這兩人都未動身,辛興宗也沒挪動腳步,他望著溪中打撈的漁夫,眼看著兩浙路團結兵插肩而過,向建平鎮進發——這個鎮子毗鄰廣德軍,離梅渚鎮約八十里。
不一會兒,打撈的漁夫過來,呈遞上幾隻匣子:“江中撈起幾隻鈿蘿匣子,款式很精緻……你瞅瞅?”
這匣子做得很精緻,上面的紅漆光可鑑人,漆下鑲嵌著貝殼雕出的圖案。單看盒子的款式,似乎旅行者是名宋人——盒子上的漆是宋漆,也就是現代稱之為“日本漆”的玩意。盒子上掛了一個狼牙形鎖具,材質是銅製的。唯有這個鎖子似乎有點異族風貌,因為宋人使用的多是鐵鎖,很少有銅鎖。但狼牙形鎖具是典型漢代鎖,漢人稱之為“玉闕”鎖,這似乎又不完全是異族風格。
古代鎖子花樣很多,但鑰匙都是同一款式,都是插入式開鎖方式,所以鑰匙的區別只在於長短與寬窄。這種鎖子難不住時穿,隨意找了根銅片,不會兒,匣子開啟了,無數滾圓的珠子狀東西呈現在大家面前。
“是東珠!”時穿瞥了一眼珠潤玉圓的,色若淡金,鴿子蛋大小的珠子說。
女真人是個善於保守本民族秘密,並善於編造事實的民族,比如他們民族中白姓黑姓的區別,這秘密就一直保守到現代,現代人根據多項研究,只得出了“白姓大約是王族,是尊貴姓氏,黑姓則較低賤”這個簡單結論。而東珠也是女真人保守的秘密之一。
傳說中,東珠是一種冷水蚌所產的珍珠,採集它的時候需要用黑天鵝,黑天鵝吞噬這種珍珠蚌後,經過胃液潤滑摩擦並排出體外,最終成為“東珠”這種珍貴的貢品——可是到了現代,任人們怎麼尋覓,在東三省也找不到相關的冷水珍珠蚌,以至於人們認為這種珍珠蚌已經因過度採掘而絕種了。
但實際上,東珠跟珍珠沒啥關係,雖然二者都是圓形。
根據現代對殘留的清代“朝珠”研究所得,所謂東珠很可能是一種蜜蠟,是大興安嶺一帶,松樹的松蠟經過萬年演變而變成的蜜蠟珠——或者它原本不是珠形,經過特殊工藝打磨處理之後才變得珠潤玉圓。
而這種蜜蠟還有一個更通俗名稱,叫做“琥珀”。
在現代,琥珀其實不值錢,只要稍懂一點初中化學知識,完全可以用松蠟加工製作出琥珀。而加工過程中如果完全採用天然材料,那麼即使採用現代儀器,也無法區分天然琥珀與人工琥珀的差別——現代中國市場上出售的“波蘭琥珀”,一年的銷售量相當於波蘭五百年的天然琥珀產量,如此持續銷售數十年,要真市場上個個都是天然琥珀,人類歷史上所有的天然琥珀,拿中國來銷售都不夠。
所以在現代,“天然波蘭琥珀”這玩意就是拿來唬無知小妹的……哦,現在可以拿來唬辛興宗。
“東珠呀,生長在長白山黑龍江一帶極寒冷的湖中,數百年才能長這麼大,生長東珠的蚌殼需要用黑天鵝來辨識,當地採珠人家裡都養著黑天鵝,春季的時候把黑天鵝放出去……”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