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真是苦心啊。”
“哦。”
“要是在下,說不定會說士、工、農、商。然而,若把農置於工之下,田裡的收成便會不足。於是便把農放到工之前。這種虛有其表的讚美,乃是為了不使農田荒蕪,也可說乃是為了防止飢荒。”
家康大聲道:“似是而非。水深千丈,你波及一尺,佐渡守。”
“哦?”
“膚淺。如此說來,怎敢妄言天下之事?”
“哦……那麼,大人真正的意圖是什麼?高虎願聞其詳。”高虎一臉嚴肅,對家康施了一禮。
“要是連你都這般理解,農夫暴動定會此起彼伏。我乃是為了防止人走向墮落。”家康往前探了探身子,道,“農是士厭倦官場後的棲息之地。耕種之人,與天地為伴,晴耕雨讀。有才之人,若不急於追名逐利,自可趁此修身養性。目下浪人眾多,他們也可以此謀生。故,士、工、農,大大不可。”
“聽大人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工,可自得其樂。而農,所面對的卻是變幻無常的天地。唯此方可錘鍊筋骨。”
藤堂高虎拍膝點頭道:“慚愧。逐利之人可去經商,然,即便他們積累了大量的黃金,亦可禁止他們鋪張浪費。總之,天下已然太平,今後沒有歸屬的浪人,自會逐年增加,但如此一來,他們便可做自己想做之事,各得其所。”
但家康馬上搖了搖頭:“所言差矣。”
“哦?”
“人可做想做之事。愛好和才能各不相同,乃是理所當然。”
“是。”
“但政務若是被個人愛好左右,必給蒼生帶來麻煩。比如我喜歡縱鷹狩獵,便下令全國狩獵,那會壞了多少田地?逐利之人可去逐利,手藝之人可盡享其中樂趣。但注重享樂之人,絕不可讓彼輩參與政事。”
“是。”
“從政之士,必首先捨棄個人享樂,公務第一。”
“是。”
“我也不會讓大藩之主參與政務。”
高虎確實是個好聽眾。其實他腹中分明知道家康的想法,卻明知故道:“這麼聽來,越發覺得將軍神心佛腸。”
“何出此言?”
“以士農工商相別,讓百姓各盡其用,如此一來,自能發揮他們最大的能耐。”高虎歎服。
“為政只能如此!”家康不知是說笑,板著臉大聲道。
高虎最受不了的就是家康板臉。在這個世上,沒有比不懂說笑之人更令人難受了。起初,高虎以為,家康是故意板起臉以堵別人嘴,然而家康好像並非如此。他始終都是一本正經。即便是追孔雀或兔子,他也與獵老虎和獅子時一般認真。該讚許的他會讚許,不當理會的他自會冷淡。別人百無聊賴甚至困惑百般之事,家康卻是思之樂此不疲,慮之津津有味。
二人談話持續到深夜。從容的高虎起初侃侃而談,可後來漸漸成了聽眾對家康佩服得五體投地。對於家康,似亦是一件無上的樂事。
高虎只是開創太平盛世之人的助手,他只能去幫助家康,不管對自己有利還是不利。不僅是他,身邊的柳生宗矩也已完全為家康傾倒。宗矩和父兄一樣,認為自家兵法天下第一。他卻誠心誠意對高虎道,他的劍只有和家康合璧,才能成為“天下之劍”。
天將拂曉時,家康叫上柳生宗矩,一起用開水泡飯充飢。
“這開水泡飯裡的每一粒米,都滲透著百姓的汗水。”家康說完,口中喃喃唸了一句“南無阿彌陀佛”方拿起筷子,好像這泡飯比在秀吉那裡吃到的任何一次盛宴都美味。
用完飯,家康關於江戶開府的想法,也隨著飯一股腦兒進了高虎的腹中。
家康今後將號令天下,高虎的任務便是去說服諸大名,令之明白家康苦心。經高虎遊說之後,大名真的明白,還是僅僅屈服於德川武力,由柳生宗矩去探察,此乃宗矩主動提出。他和他的家族以教授兵法為名出入諸大名府邸,柳生的來奔乃是家康的意外收穫。
家康在駿府停留了五日,於十一月初,經由相模漸漸接近武藏。一行人到了江戶附近鈴鐺森林八幡宮前,看到十五六位身系圍裙的妙齡女子相迎,家康突然想起了什麼,不由拍了拍腿。
這些女子定是家康在慶長五年出征關原時,用茶水招待他們給將士們送行的那些女子。為了讓家康想起她們,這些女子今日在一家茶舍前聚集,同樣打扮。不錯,是那些女子。她們的老闆似是一個叫莊司甚內的男子。家康令人住了轎。他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