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你是想回到我身邊?”
“是。這樣無所事事終老一生,才是對神佛的……”
“等等,你要是這樣想,不如索性落髮為尼,一心供奉佛祖。家康不會有任何怨言。”家康故意冷言冷語嘲弄一番後,方靠近滿臉通紅的茶阿局。
對於女人來說,沒有比這更殘忍的侮辱了。對一個想回到男子身邊的側室說:即便你落髮為尼,我亦無甚怨言!茶阿局自然不會不覺這樣的挖苦,她強道:“將軍大人雖如此說,茶阿依然於心不安。”
“是因為神佛不會說話,不能撫慰你?”
“不,即便沒有妾身這樣的人供奉,佛祖身邊還有諸佛菩薩。”
“你是說,家康身邊的菩薩還不夠?”
“大人,妾身也是個女人。”
“所以你才生了辰千代嘛。”
“對於大人身邊的年輕女人,妾身不能說毫無感覺。可妾身畢竟已過了那種不知分寸的年紀了。”
“哦。”
“就依大人,讓妾身落髮吧!然後請立即派妾身去照顧信吉。只要將軍還在勞心,茶阿就不能讓自己閒著。要是閒著,就逃不過佛祖的懲罰。妾身是悟到這些,才提出請求。”
家康有些驚疑。她好像不是在說謊。原以為她不過是找些藉口,以再進內闈,續床笫之歡,事情卻大出意料。
家康想象著茶阿局剃光了頭髮的樣子。一個好勝的嬌小尼姑,正瞪著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抬頭看著他。原來這個女人還這般年輕啊!然而,她卻遠離內闈好些年。家康突然自省,方才之言實在殘酷,“嗯。這麼說,你是想落了發侍奉我?”
“妾身想去照顧信吉。”
“此事你不用管了。信吉……恐怕沒救了。”
“啊!這……這是真的?”茶阿局一時忘情,驚訝地往前探探身。她雖有好勝的缺點,但若有心憂,必會忘形。可說她喜歡照拂別人,也可看作是多管閒事,但她身上確有強於常人的母性。
“信吉的事你不必管。既然你想幫我,就回來吧。”
“信吉真的……”
家康故意不答,單是對忠輝道:“忠輝,日後要承擔兄長的職責了。此後,母親就留在城裡。你也長大了,去秀忠兄長處打個招呼就回去吧。”
忠輝傲然挺胸,點頭。
人情其實難料。始時家康想要斥責茶阿局,把她趕走。可他省得自己錯了,遂立時心中生憐,不僅覺得可憐,而且覺得可惜——這樣一朵花卻被疏遠,令其獨守空閨,終老一生。
人前好勝的茶阿局在闈中卻似另外一人,高高興興、服服帖帖,天真無邪、高高興興地偎在他懷中,給人奇妙之感。家康最恨那種平時溫順,到了閨闈便欲征服男子的女人。在這一點上,他對茶阿局甚是滿意。
家康拿出大鼓小鼓,送給了忠輝。“記住,不可沉溺於小鼓。要做個百姓真心敬慕的領主。領民能否高興地歸順你,要看你平時對他們是否關心。要是未能得到領民的敬重,你首先要捫心自責:自己是不是對他們關心不夠?”這樣訓誡完,家康又叫來長安,對他道:“忠輝性情容貌都和三郎(信康)一模一樣,剛直而暴躁,既是長處,也會壞事。凡事絕不可由著他的性子。”之後,便讓二人一起退下了。
屋裡只剩下家康與茶阿局,他們長久不曾相對而坐了。他好像在箱子底發現了自己忘記已久的心愛之物,上下打量著茶阿局。茶阿局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
“茶阿。”
“嗯。”
“你方才說,你已過了那種對年輕女人抱有嫉妒之心的年紀了?”
“是。妾身已得到大人太多的寵愛,這一生無怨無悔了。”
“無怨無悔?”
“是。今後只想一心一意報答大人恩情。”
“你這個口是心非的女人!”
“啊?”
“人怎會這般容易成為聖人?你口中說謊,身體卻騙不了人。你整個身子都在悲鳴,發紅,變得僵硬。”
“唉,大人您……”
“武士的一生乃是忍耐的較量。恐懼時要告訴自己不懼,疼痛時也要對人展顏歡笑。要是對人發牢騷,在人前流淚,不會招憐,只會遭恨。亂世的男兒,都是這般硬撐過來的。即便是女人,也要有一顆忍耐之心。”
“是。”
“要是像這樣全身僵硬、滿臉通紅,不但不會忍耐,反而會去詛咒別人。你心裡還是有對男女之事的慾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