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子。因此,推遲婚期勢所必然。”長安似乎想試探年輕的又四郎,接著道:“公子,徵夷大將軍的孫女嫁給了內大臣做夫人。你以為這是高攀呢,還是下嫁?”
又四郎非常吃驚,生起強烈的反感。這門婚事實在勉強,高攀或下嫁,只有旁觀者才會這般想。比較秀賴與家康的官銜誰高誰低,讓他感到恥辱。又四郎真想狠狠教訓大久保。但他太年輕,竟找不到合適的言辭:“大久保大人,在下不明白,用這種尺度來衡量婚禮,有何意義?”
“沒有意義。”長安的回答甚是乾脆,“但這沒有任何意義的事,往往會成為大亂的根源。”
“大亂?”
“在眾德川家臣看來,千姬小姐是徵夷大將軍、右大臣之孫女。然而在豐臣家臣看來,秀賴是太閣之子,又是內大臣,這是一門再合適不過的姻緣。然而因為情感好惡,雙方便難免比試,在婚期一事上便出現了這樣的問題。對於這些事,不管是你是我,都該心中有數。”
“是。”
“哈哈。大久保長安雖然出仕未久,可從不敢忘記將軍大人知遇之恩。我只是想讓你在準備衣物時注意到這些細節。”又四郎又輕易被長安的話哄住了,只聽長安又道:“比如,我認為小姐嫁衣上的紋樣最好不用五七桐。澱夫人的日常用具上印的便是五三桐。不管怎生說,世間最容易散佈流言,像大佛殿著火一事,便有多種傳聞。我希望你莫要讓天真的千姬小姐揹負壓力。”
“在下明白。七月二十八的話,時日倒也寬裕。”
“對,不過切不要將這些洩露給外人。”長安道,“小姐要帶的那個小鼓……因為是我的老本行,便由我找人制作。我想那也不能比澱夫人的好,於是特意派人去了一趟大坂,暗中查訪了澱夫人那邊使用的小鼓之後才製作的。”
“哦,連小鼓也如此費心。”
“正是。人一生,往往會因一點點疏忽而導致意想不到的大禍。若偶爾用到小鼓時,婆婆發現媳婦的小鼓比她的好,到那時,千姬小姐肯定會遭非難。澱夫人召見名古屋山三時,我便讓一個要好的樂師隨行,調查了她的小鼓,然後做了一個比澱夫人那個稍差的。”
“哦。”
“世間的事,可沒有戰場上的較量那麼直接。另,關於婚期推遲一事,阿江與夫人還會與你詳談,我與你談的這些,還請不要對外人說起。”
又四郎已經沒有了對長安的反感,而是一臉茫然。
大久保長安離去之後,又四郎想再去看看千姬的衣裳。千姬的母親阿江與夫人交待他一定要盡心,免得千姬在衣飾上被人恥笑。由這裡便可以看出女人的爭強好勝之心。但長安的想法和這完全相反。事事爭強好勝的澱夫人,會把千姬小姐所有的東西都和自己的比較,這或許不可避免。這樣一來,長安那種連小鼓好壞都費心琢磨的細緻,誠然讓人思量。
檢查了一遍,又四郎最終決定在衣裳的金箔上再蓋上一層銀箔,以掩蓋黃金的光彩,還讓漆匠把衣櫃、箱子和首飾盒上的紋樣塗得稍稍土氣些,但裡邊卻塗了一層厚厚的金箔,漆色脫落以後,裡邊的黃金便會粲然顯露。
連這種事情都得小心在意,真是勞神費心。這不是新娘,而是一個可憐的人質!這人質天真無邪,若是被人視若無物,該如何是好?想到這裡,又四郎愈發擔心起來。跟秀賴相好的那個女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必是身邊的侍女,可對於秀賴,那是他的第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對將要成為秀賴正室的千姬,肯定不會有好感——這可憐的人質將要走進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又四郎回到家中,沿著走廊來到泉水旁,此處的菖蒲花竟相開放。他停住腳步,嘆了一口氣。這時,只聽走廊那邊有人喊:“又四郎,板倉大人來了,你過來見個禮。”是兄長清忠。
“所司代大人來了?”又四郎疾步走向廊下,一不留神,一隻腳踏到放鞋的木板上,臉刷地紅了,他看見所司代板倉勝重旁邊坐著納屋的孫女阿蜜。
“有失遠迎!”又四郎急向勝重施禮。
勝重手執白扇,一張一合,爽朗地笑了,“二公子,阿蜜小姐不是你未過門的媳婦嗎?”
“是……這……”
“可令兄卻說他並不知情。雖說你還年輕,可在這事上做得也太草率了吧?”勝重說完,看看又四郎,又看看阿蜜,好像在等待好戲開場。
又四郎暗暗看了一眼阿蜜,滿臉通紅。阿蜜愈發嫵媚動人了,可又四郎卻感到一種無言的責備。
“不,這……本來是要告訴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