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地退隱,為身後的事作些打算……”
不等家康說完,天海便看了一眼藤堂高虎,道,“佐渡守恐也有同樣的想法。老衲以為,大人這個打算早了一年。”
家康輕輕一笑,“哦,為何?我倒覺得,人若知自己將不久於世而早作打算,並無不妥。”
“是,天下已定,百姓無不安居樂業。可關原合戰僅僅過了四年,戰敗之人心中依然存有妄想,仍蠢蠢欲動。大人敕封將軍也才兩年。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看來大師還未能明白我的意思。我正是為了讓那些人打消妄想,祭奠在戰事中死去的亡靈,才決定早一年退隱。”家康言畢,喝光碗中的茶,接著說,“太閣便是晚了一年。到今日,太閣大人似還在我耳邊告誡:內府,莫要晚了,萬萬不可晚了!若太閣早一年決定從高麗撤軍,在他故去那年春日舉行的醍醐賞花會上犒勞將士,那麼,局面就和現在完全不同了。”
“是啊。”藤堂高虎插嘴道,“太閣若早一年從高麗撤軍,石田和七將之爭便不會發生。”
“正是。”家康若無其事放下茶碗,接著道,“都因太閣大意,才導致了後來的關原合戰。我必須吸取這個教訓,到來春便進京面聖,辭去將軍職務。”
天海嘖嘖道:“老衲並非完全不明將軍大人苦心。但大納言大人和將軍大人比起來,差別甚大啊。”
“我知。但我卻不能無視自己的年紀啊。”
“將軍大人,若有好事的大名反過來想,又該如何呢?”
“反過來?”
“他們也會想,人終有一死,將軍大人並不能長生不逝。大人早晚會離開人世,且先忍一忍。之前好生巴結,博得歡心,一旦大人歸天,便挑起事端。要是有人這般想,那才是禍根。”
“是啊。”藤堂高虎附和了一句。在意見出現分歧時三高虎必定會對雙方都附和幾句,才講出自己的看法。因為他知,承認了前面的說法各有道理後,再提出新意見,分量自會增加不少。“是啊,那反而會助長一些人的野心。”高虎側首看住家康。
但家康並不理會高虎,仍然面帶微笑,憑著扶幾,道:“大師,你說要我再等上一年?”
“正是。只要一年。”
“那麼,我在這一年裡做些什麼?”
“大人可以畫龍點睛。”
“怎樣才能畫出這一雙龍目?”
“這麼做誠有些殘忍,但老衲建議,大人當剷除幾個不解新政的粗野大名。”天海大師面不改色道,“將軍大人似還未完全明白佛法教義。務善是佛心,除惡亦是佛心啊。要想真正鞏固太平,就必須將那些難以馴服、唯恐天下不亂之人一舉消滅。只有擁有這般勇氣和慈悲胸懷,才能真正鞏固太平。將軍大人還需三思。”
藤堂高虎使勁眨著眼睛,在這一點上,他的意見和天海一致。
家康長嘆一聲,“這麼說,善政有時也需得大開殺戒?”
“正是。以惡制惡,乃是不得已而為之。”
“呵呵。”家康突然低聲笑道,“這些,德川家康也想到了,而且已經深思熟慮過。”
“哦?”
家康爽快地點點頭,“他們尚未浮出水面,家康亦不必出手。此乃我行事做人的第一要務。”
“哦。”
“如今,不喜太平,並因此而灰心喪氣者實非少數。先前,大家可以背叛父親,殺掉兄弟,憑手中長矛便可成為大名。但我結束了這一切。要列出那些因此而焦躁不安的人,恐怕難以盡數。對於他們,我要耐心解釋,告訴他們,他們錯了。這是我的責任。不管別人如何,我相信佛祖會贊同我。大師,這一點你也應明白吧。明春我便要退隱,但絕非逃避,正好相反,是以退為進。我知天命而主動退隱,不管那些人是何居心,只要他們野心還未暴露,我便不會動手。但萬一有人露出野心,到時秀忠必輕易起而誅之,不必假予我手。這比一直霸著將軍之位不放更有利,大師說呢?”家康笑道。
不知天海想到什麼,縱聲大笑起來,完全不顧出家人應有的矜持。
“大師,你笑什麼?”家康並未責備天海的無禮,平靜道,“難道家康的想法有不妥之處?”
“不,不,毫無不妥。”大笑過後,天海整了整袈裟,道,“老衲笑的並非將軍大人,而是自笑和尚杞人憂天。大人的決定經過了這等深思熟慮,貧僧絕不再加阻攔。將軍大人的想法,實比貧僧所慮周全得多。”
家康轉換了話題:“世間都說,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