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勇好舞劍,漢高祖曾招募僚人以平三秦。自此,僚兵英勇善戰的名聲便屢見史書。只是僚人暴烈剛戾很難統馭,非軍事大才則不敢招募他們建制成軍。殷正茂與總兵俞大猷多次計議,分析僚人的習性,認為只要能遵其俗而順其性並不難系縻,遂大膽招募。如今,這兩個營組建成功。今日在行轅裡拱衛的兵士,便都是這此僚兵。二十萬兩銀的軍費雖花光了,但李延向他行賄的二十萬兩銀卻分文未動。思慮再三,殷正茂覺得這正是幫老友一把的絕好機會,於是迅即寄去李延向他行賄的二十萬兩銀票,並在信中約略檢舉李延曾向高拱門生故舊大量行賄的事實。他相信只要把這件事兜出來,高拱的“殘黨”就會不戰自垮。誰知張居正不稀罕這個“殺手鐧”,竟把李延賄銀偷樑換柱說成是多撥的軍費。如此一來,他不但沒有人情,反而從中“夾黑”,因此心裡頭並不朗爽,甚至有些後悔不該寄出這張銀票,反正李延已死無從追
查,自己不交,斷沒有第二個人知曉。但事情既然做了,吃後悔藥也沒得用。“二十萬銀子到了戶部,總算能幫叔大兄度過目前的財政困難,投桃報李,只要日後仕途通顯,這一舉措何錯之有?”這麼一想,殷正茂心情反而通暢,又把張居正的來信仔細讀了一遍。當看到“萬里指授,恐緩不及事,賴公審圖之耳”這一行時,他精神一振,放下信,又疾步走出關帝廟。
此時,午宴已經擺起,但因吳思禮與盤丫吉兩人還綁在木柱上,與會官員與酋長誰也沒心思喝酒。殷正茂掃了一眼席上各位,問:
“諸位怎地悶悶不樂,是酒菜不好?”
坐在前面的許辛之趁機站起來,朝殷正茂一拱手,小心求道:
“殷軍門,下官想給綁著的二位求個情。”
“如何求法?”殷正茂嘻嘻笑著。
“饒他們一命,讓他們戴罪立功。”
“許大人,軍法如山,我殷正茂賣不得這個人情。”殷正茂說著,突然把三角眼吊起,大聲令道,“把這兩名人犯斬了。”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早已待命的兩名刀斧手手起刀落,切瓜似地兩顆人頭落地。
殷正茂瞧著地上滾動的血淋淋的頭顱,惡狠狠地說:“今後,有誰再敢通匪貽誤軍機,殺無赦!”
眼見這慘烈場景,與席眾人,一個個都嚇得面如土色,噤若寒蟬。
第二十八回 黑寡婦勇鬥金翅王 畢大爺敗走秋魁府
從燈市口大街東二郎神廟廣場向南折,是廟右街,向西對過稱為廟前街。這裡是京城有名的鬥蟋蟀的場所。蟋蟀又名促織,鬥蟋蟀的遊戲源自唐代,到了南宋開始大盛。宋理宗時的奸相賈似道可以說是超一流的蟋蟀專家,他專門著了一部《促織經》,就織類、辨色、抓捉、調養與鬥技諸方面作了詳盡的闡述。宋亡元興,鬥蟋蟀遊戲由杭州傳至燕京,元亡明繼,特別是永樂皇帝遷都燕京之後,這鬥蟋蟀的遊戲,在這勳爵貴胄紳士戚畹紈絝膏粱充斥的京師,已是歷兩百年而不衰。特別到了宣宗一朝,此戲已是玩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宣宗聽說蘇州地面出產上等蟋蟀,遂密詔蘇州知府況鍾捕捉一千頭貢至京師。一時間,蘇州蟋蟀奇貨可居。蘇州衛中的武弁,逮一頭蟋蟀的獎賞如同斬殺一個虜首。曾有一個善逮蟋蟀的衛中小校因蟋蟀逮得多而獲得衛所百戶的世職,這也是前所未有的奇事。而宣德窯中的蟋蟀盆子,也成了瓷器中的珍品傳至現在,區區尺五之盆,競值數百兩銀子。當時就出了一首歌謠單道此事:
促織瞿瞿叫.
宣德皇帝要。
百貨皆作賤,
蟋蟀盆子俏。
由於宣宗的提倡,京師入秋以來,家家戶戶皆捕養促織,鬥促織場也比比皆是。當時有一位在京城做官的歙縣人閡景賢,寫了一首《觀鬥蟋蟀歌》,專道京師鬥促織的盛況,歌日:
燕市鬥場戶挨戶,
正酒色天好決賭。
各提鬥盆繡花簍,
摩挲入手澄泥古。
高下參差列兩廡,
似為秋蟲判疆土。
昨夜尋聲向秋圃,
金翅麻頭合蟲譜。
蹲踞盆中勢虎'九虎'
未許他蟲跳梁侮。
作勢登場勢逾怒,
雙須立似旌旗豎。
積怒不動目相拒,
一陣一陣驟風雨。
戰勝長鳴鳴以股,
主人奪採盆安堵。
保抱小蟲歌大武,
指盆笑謂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