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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隆慶皇帝就想到吃藥。這王九思的丹藥並不是一次煉好,而是煉一天吃一天,每天寅時前煉好三顆,交由孟衝親自送進乾清宮。

“藥呢?”隆慶皇帝問。

“回萬歲爺,小的該死,今天沒有藥。”

孟衝哭喪著臉,伏在地上不敢抬頭。隆慶皇帝驚愣地盯著他,問道:“為何沒有藥?”

“王九思被張居正下令抓了。”

“啊?”隆慶皇帝這一驚非同小可,急聲問道,“究竟怎麼回事?”

孟衝於是把事情經過大致述說一遍。但把王九思打死方大林一節一語帶過,而著重渲染張居正如何飛揚跋扈抓走王九思。

“反了,簡直反了!”

聽完孟衝奏報,隆慶皇帝怒不可遏,一挺身離開座榻,本來就浮腫發暗的臉頰頓時變成了豬肝色。一直候在門外的張貴眼見此景,生怕隆慶皇帝又犯病,連忙跑進來跪下奏道:

“請萬歲爺息怒。”

隆慶皇帝怒火攻心,哪能一下子“息”得下來?他兀自吼道:

“張居正人呢?他人在哪裡?”

孟衝答道:“他人大概在內閣,一大早,他就親自到皇極門外,給皇上遞了一個摺子。”

“摺子呢?”

“在。”

孟衝從懷裡掏出一份奏摺,雙手呈上,隆慶皇帝卻不接,一屁股坐回到座榻上,陰沉說道:“念。”

“是。”

孟衝開啟奏摺,磕磕巴巴地念起來: �

仰惟吾皇陛下,臣張居正誠惶誠恐伏奏:

昨日臣散班回邸,路經王府井二條衚衕口,見千百圍觀民眾堵塞路途,並有老漢名方立德者攔轎哀哭告狀,言其子方大林被王九思下令皂隸用亂棍打死,伏屍街頭。臣遂下轎勘問,見王九思一行亦被怨民圍困。

查此命案,皆因王九思擅以欽差之名,強索方老漢孫女雲枝……

“這一段不念了,往下念。”

隆慶皇帝吩咐,此刻他半躺在座榻上。早有一個小太監進來,搬過一隻春凳,讓隆慶皇帝一雙腿擱上,替他按摩揉捏。

孟衝身軀肥胖,跪得久了,膝下雖墊了套著錦緞的軟棕蒲團,雙腿仍感痠麻,他趁機扭了扭腰,挪動一下跪姿,又一字一頓唸了起來:

……查王九思並非崆峒道人。早在嘉靖末年就混跡京師,與妖言邪術惑亂先皇的陶世宗、王金之流攀援結納,沆瀣一氣。陶王之流被聖上裁旨流放塞外終身不赦,王九思避禍潛蹤,斂跡六年。但穢行不改,依舊招搖撞騙。去年秋季重返京師,倚陶王之餘黨,交接大�,再以陶王之亂術,進讒邪於聖上。搜求童男童女以其尿溲經水煉製陰陽大補丹,在藥理則荒誕不經,在民間則怨聲載道……

臣謹記,陛下踐祚之初,對陶王奸佞之流惑亂先皇之事,切齒痛恨,並親降旨意一體擒拿。問讞之初,又降旨大理寺必欲斬首西市。後依內閣首輔高拱計議,遵從厚生之德,改判流放口外。孰知六年之後,陶王陰魂重返,大內再起邪煙……

“不念了。”

隆慶皇帝揮揮手,孟衝如釋重負地放下摺子,他兩手伏地,替跪麻了的雙膝撐撐力,抬頭看了看在座榻上半坐半躺的隆慶皇帝,只見他閉著眼睛,臉色黃中泛黑已是十分難堪。

“王九思現在何處?”隆慶皇帝舔了舔乾燥的嘴唇,仍是閉著眼睛問道。

“還關在刑部大牢裡。”孟衝伸著頸子,眼巴巴說道,“請萬歲爺降旨放王九思出獄,回去趕緊煉丹,不可耽誤萬歲爺今天的吃藥。”

隆慶皇帝並不答話。趁這空兒,張貴小心奏道:“萬歲爺,早膳已備好。”

“送上。”

“傳膳——”

隨著張貴一聲吆喝,早有兩個御膳房的小火者抬了一桌飲食進來,在座榻之前擺好。張貴上前扶起隆慶皇帝,看到面前一應開啟的熱氣騰騰的食盒,隆慶皇帝胃口全無,他伸手指了指盛著燕窩紅棗粥的瓷缽,張貴會意給他添了一小碗。

隆慶皇帝一邊喝粥,一邊對孟衝說:“你去傳旨,著高拱文華殿候見。”

“大伴,這兩個皇帝的字,你說哪個的好?〃

在慈寧宮的東披簷裡,傳出一個孩子脆脆的問話聲,這是太子朱翊鈞。按規矩,太子應住在乾清宮左手東二長街的鐘祥宮裡,但因年紀太小,便隨其生母李貴妃住在乾清宮右手的西二長街的慈寧宮中。為了照顧太子的學習方便,便把宮後院的東披簷改建成一間大大的書房。除了每月規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