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所以被亂棍打死,死有餘辜。”
“好一個欽命煉丹,”張居正厭惡地看了一眼那兩盞燈籠,義正辭嚴說道,“你煉丹奉了欽命,難道殺人也奉了欽命?”
“這,是他咎由自取。”
“當今皇上愛民如子,每年浴佛節以及觀音菩薩誕辰,他都要親到皇廟拈香,為百姓萬民祈福。你這妖道,竟敢假借煉丹欽命,當街行兇打死人命,皇上如果知道,也定不饒你!”
張居正話音一落,人群中立刻爆發一片歡呼,有人高喊:“張閣老說得好!殺人償命,把這妖道宰了。”
王九思本以為來了個救星,誰知卻是個喪門星。頓時把一張生滿疙瘩的苦瓜臉拉得老長,與張居正較起勁來。只聽得他冷笑一聲,悻悻說道:
“張閣老,看來你成心要跟我王某過不去了,別忘了大前天在內閣,你因反對煉丹,被萬歲爺罵得面紅耳赤。”
圍觀者一聽這話,都一齊把眼光投向了儒雅沉著的張居正,眾多眼神有的驚奇、有的疑惑、有的憤懣、有的恐懼。張居正腦海裡飛快掠過高拱、孟衝以及皇上的形象,禁不住血衝頭頂氣滿胸襟,忍了忍再開口說話,便如寒劍刺人:
“君父臣子千古不易,臣下做錯了事,說錯了話,皇上以聖聰之明,及時指正,這乃是朝廷綱常,有何值得譏笑?倒是你這妖道,非官非爵,出門竟敢以兩把金扇、六頂黃傘開路,儀仗超過朝廷一品大員。不要說你殺了人,就這一項僭越之罪,就可以叫你腦袋搬家,王大人!”
“在!”
王篆朗聲答應,從張居正身後站了出來。張居正指著王九思,對他下令:“把這妖道給我拿下!”
“你敢!”王九思跳開一步,吼道,“眾皂隸,都操傢伙,誰敢動手,格殺勿論!”
幾十名皂隸聞聲齊舉水火棍把王九思團團圍住,而王篆帶來的一隊侍衛也都拔刀相逼。雙方劍拔弩張,眼看一場廝殺難免。
“都給我閃開!”
張居正一聲怒喝,緩步上前,伸手撥了撥一名皂隸的水火棍,問道:“你在哪個衙門當差?”
“回大人,小的在順天府當差。”
“啊。”張居正點點頭,說道,“順天府三品衙門也不算小,你也算見過世面,你認得我身上的官服麼?”
“小的認得,是一品仙鶴官服。”
“那你再回頭看看,你身後這位王真人穿的幾品官服。”
皂隸扭過頭看看,回身答道:“回大人,王真人穿的不是官服。”
“既然他沒有官袍加身,你們為何還要聽他的,反而還要違抗我這一品大臣的命令,嗯?”
張居正這一問聲色俱厲,眾皂隸頓時殺氣洩盡,紛紛把舉著的水火棍放下。
“上!”
王篆一揮手,持刀侍衛早已一擁而上,把王九思五花大綁。
第十一回 慈寧宮中紅顏動怒 文華殿上聖意驚心
巳牌時分,在乾清宮重帷深幕的寢宮中酣然高臥的隆慶皇帝朱載才迷迷糊糊醒來。
自從吃了王九思每日呈上的三顆色如琥珀軟如柿子且毫無異味的藥丸子,隆慶皇帝又嫌夜晚太短時間不夠用。此前他一直都在吃太醫的藥,太醫每次把脈問診,總要婉轉告誡“皇上須得以龍體為重,暫避房事為宜”。其實不用太醫規勸,朱載�已經這樣做了。不是他心甘情願,而是根本沒有這個能力。他整日裡兩腿像灌了棉花,人有一種被掏空的感覺。王九
思的陰陽大補丸他只吃了兩天,就感到腿上有勁,食慾大增,當晚就弄來一對金童玉女快活一番。王九思把他配製的藥丸子說得神乎其神玄之又玄。他每天取一對童男童女的尿液經水,再加進十幾種秘不示人的藥粉一塊熬煉成糊狀,然後再做成三顆蜜棗大的藥丸,讓隆慶皇帝分早中晚三次吃下。王九思打下包票,陰陽大補丸吃滿一百日,隆慶皇帝就會病體痊癒。如果吃藥之初,隆慶皇帝對王九思的話還將信將疑,那麼現在他則是言聽計從深信不疑。最讓隆慶皇帝感到快慰的是,王九思不但不像太醫那樣要他“禁絕房事”,反而教給他“採陰補陽”的房中大法,把男歡女愛巫山雲雨之事當作治療手段,於快樂逍遙中治病,這是何等的樂事!
在貼身小太監的服侍下盥洗完畢,隆慶皇帝脫下杏黃色的湖綢睡袍,換上一件淡紫色夾綢襯底的五爪金龍閒居吉服,繫好一條白若截肪色澤如酥的玉帶,這才踱出寢宮,來到陽光燦爛的起居間中坐定。剛要吩咐傳膳,忽見孟衝急匆匆進來跪下。一看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