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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惺惺裝出關切的樣子,急忙問道:“他們沒有為難你吧?”

“怎麼沒有為難?”邵大俠憤然作色,慪氣說道,“平白無故誣我強姦良家婦女,在大庭廣眾之下把我一鏈子鎖到這裡來,這是個什麼地方我都不知道。”

“你一路走來,怎會不知道這是何處?”

“我怎會知道,他們扭住我,便往我頭上套了個黑布罩子,牽狗似的弄進這間屋子,才把頭罩卸下。”

邵大俠一邊說一邊比劃,十分窩火的樣子。高拱故作驚訝說道:

“原來如此,這麼說,你倒真是受了委屈。”

“太師,現在咱們可以走了吧。”

“不能走,偌大一座北京城,只有這裡才是萬無一失安全之地。”

“這是在哪裡?”

“刑部死囚牢房。”

“死囚牢房?”邵大俠這一驚非同小可,心有餘悸說道,“虧得太師及時找到,不然,我邵某成了冤鬼還無人知曉。待老子出了這個門,一定找刑部這幫捕快算賬。”

高拱說道:“這事怨不得他們。”

“那怨誰?”

“要怨就怨我,此舉實乃是老夫的主意。”

高拱的話撲朔迷離,聽得邵大俠如墜五里霧中。高拱接著說道:“看你這樣子,想必晚飯也不曾吃,高福,去吩咐獄典弄桌酒席來,我就在這裡陪邵大俠喝幾杯。”

高福遵命而去,屋裡只剩下高拱與邵大俠兩人。邵大俠狐疑問道:“太師為何要把我弄進死牢?”

高拱坐在凳子上,又把這密不透風的密室打量一遍,佯笑著說道:“京城天子腳下,既是寸寸樂土,也是步步陷阱。東廠、錦衣衛,還有巡城御史手下的密探,都是一些無孔不入的傢伙,滿街上川流不息的人,你知道誰是好人,誰是特務?你住在蘇州會館這麼惹眼的地方,又包了一棟樓,如此揮金如土之人,還不被人盯死?”

幾年未見,邵大俠沒想到高拱變得如此小心謹慎,心裡頭突然湧起一股莫名的懊惱,怏怏說道:“我邵某可以打包票說,京城百萬人口,能認得我邵某的超不過十人。”

“但幾乎所有的三公九卿,文武大臣,都知道你的名字!”

高拱說這話時,一絲不易察覺的刻毒從眼神中掠過。燈光昏暗,邵大俠沒有察覺,但從高拱語氣中,他依然聽到某種可怕的弦外之音。為了進一步探明高拱心思,他悻悻說道:

“太師覺得不便相見,讓高福告訴我就是,又何必這樣風聲鶴唳,把我弄到死牢來受這份窩囊罪呢?”

“若說不便相見,倒也不是推託之辭,”高拱屈指敲著自己的膝蓋,說起話來也是字斟句酌,“京城最近的局勢,想必你也知道。自從隆慶皇帝犯病以來,政府中兄弟鬩牆,張居正謀奪首輔之位的野心,已是路人皆知,我猜想你此番進京,大概也是為此事而來。”見邵大俠頻頻點頭,高拱接著說道,“古話說得好,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三年前我高拱榮登首輔之位,你邵大俠立下了汗馬功勞。可是新鄭一別,除了你差人送來那一副對聯表明心跡外,卻從來不登我的家門,這是真正的世外高人作風,僅此一點,我高拱對你就敬佩有加,焉有不見之理?不要說你主動來京城見我,你就是不來,我還要派人去把你請來相見。在這非常時期,我的身邊就需要你這種不為功利只為蒼生的義士,榮辱與共肝膽相照的朋友……”

說著說著高拱竟然動了情,眼角一片潮潤泛起淚花。如果邵大俠對高拱之前還心存疑懼,現在見高拱與他促膝談心,出口的話誠摯感人,那一點狐疑也就煙消雲散,不免也動情說道:

“自從三年前在太師故里相見,從此我邵某心中無時無刻不在惦記著太師,只是因為太師在朝為柄國重臣,邵某在野為閒雲野鶴,身份懸殊不便相見。誠如太師所言,現在隆慶皇帝的病牽動兩京朝野百姓萬民之心,宮府之間內閣之中的一些摩擦也漸為外人所知。邵某雖然身處江湖,但偶爾在官場走動,也聽到一些傳聞,因此很為太師擔心。這才又斗膽跑來京師,原是想投到太師門下,在這一場紛爭中盡一點責任……”

邵大俠話匣子開啟,正欲就宮府內閣的紛爭發表意見,高拱卻把他的話頭截斷,說道:“你對老夫的一片深情我已心領,多餘的話也不用說了,我只問你一句,你覺得老夫的氣數是否已盡?”

邵大俠腦海裡次第閃過李鐵嘴和錢生亮的形象,下午見到的這兩個人,可謂一憂一喜。邵大俠篤信神靈命運,想了想,答道:“氣與數是兩回事,氣中有命,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