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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高拱說這番話時,再也不是雷霆大怒,而是侃侃論理,句句動情。聽得出,講到後來他都喉頭有些發哽了,在坐的魏學曾與韓揖無不大受感動。韓揖抹了抹眼角的淚花,說道:“聽了首輔這席話,卑職已無地自容,明天我就給皇上上摺子,自劾請求處分。”

“這倒也未必。”高拱盯著韓揖,以恨鐵不成鋼的口氣說道,“只要你有這份認錯的心,老夫就原諒你這一回,這事就到此為止了。你也不必哭喪著臉,讓天底下人都知道你做了

什麼虧心事。你也去跟杜化中講講,該幹啥就幹啥,不要心事重重,讓人看出破綻。”

高拱一改刻毒態度,突然變得這麼寬容,韓揖始料不及,繼而感激涕零。他知道高拱與魏學曾還有事談,連忙知趣告辭。

“回來,”高拱喊住韓揖,指著韓揖放在茶几上的那張銀票說,“這個你先拿回去,怎麼處理,等有了章程後再說。”

韓揖走後,魏學曾喟然嘆道:“首輔嘴上如刀,卻原來還是菩薩心腸。”

高拱自嘲地一笑,說道:“不這樣,又能何為呢?據老夫分析,李延這幾年給京城各衙門送禮不在少數,兩萬名士兵的空額糧餉,夠他送多少銀子?你想想,他會送給誰?各衙門堂官,再就是要緊部門的郎中主事,這些人又有幾個不是經你我之手提拔起來的呢?我高拱經營多年,總算有了現在這一呼百應的局面,眼下正值與張居正較勁的節骨眼上,總不成讓人一網打盡吧。”

高拱擔心的這一層,魏學曾也想到了,這時憂心重重說道:“李延貪墨數額如此之大,賬簿上不可能了無痕跡,如今殷正茂接任,會不會順藤摸瓜,查出這宗大案來?”

“是啊!”高拱附和,接著分析道,“這裡頭有兩種可能,一是殷正茂難改貪墨本性,同李延一樣張開鯨魚大口,當一個鉅貪,再就是他有所警惕,鐵心跟著張居正,揭露李延,如果是這樣,局勢就岌岌可危了。”

“早知李延如此,悔不該讓殷正茂去接職。”

魏學曾心直口快,又放了一“炮”。高拱心裡頭雖也有些後悔,但他從來就不是自怨自艾之人,愣了愣,他說道:“殷正茂前幾日寄給老夫的信,意在感謝拔擢之恩,字裡行間既不親近,也不疏遠,看得出來他還在觀察風向。這個時候我們再拉他一把,興許就能收到化敵為友的功效。李延是以僉都御史一銜領受兩廣總督,這殷正茂我看就提他一級,以右副都御史領銜兩廣總督,你明天就寫一份公折送呈皇上說明此意,我即行票擬,這兩天就發出去。”

魏學曾一聽高拱對殷正茂的策略有些改變,立即問道:“監察御史已到了南昌,殷正茂在江西任上的事還查不查?”

“查!不但要查,而且還一定要查出他的貪墨劣跡來。”高拱斬釘截鐵回答,“如果他萬一揭發李延,我們手中也必須攥住他的把柄。先給他糖吃,不吃糖,再給他兜頭打一悶棍。”

“如此兩手準備,不失為萬全之策,”魏學曾思慮變被動為主動,也只能如此行事,接著說道,“殷正茂升遷公文,我明日到部即行辦理。但李延一人身上,繫著眾多官員的安危,卻也不能掉以輕心。”

“這個你就放心好了,我自有主張。”

一番計議,不覺夜深,魏學曾告辭回家。

魏學曾前腳剛走,高福後腳就跨進了書房。高拱有些疲倦,伸了個懶腰,然後問道:“事情辦妥了?”

“回老爺,辦妥了。”高福畢恭畢敬回答。

“沒難為他吧?”

“沒有,老爺沒指示下來,刑部裡頭那幫人,任誰也不敢胡亂行事。”

“備轎,我現在過去。”

“老爺,夜色已深,是不是明天再去?”

“此刻路斷人稀,正好出行,再說,人家是遠道而來的貴客,咱也不好太冷落。大轎子就不坐了,你去備一乘女轎。”

“是。”

高福退出。高拱去內室換了一身道袍,然後到轎廳裡上了女轎,趁著夜色朝刑部大牢迤邐而來。

他此行前往拜訪的不是別人,正是從南京專程趕來與他相見的邵大俠。

卻說上午高福跑來內閣告知邵大俠到京的訊息後,高拱讓高福帶信給邵大俠諸事小心,慎勿外出。想想又不放心,又派人把高福找回來,囑咐他去刑部找幾個捕快暗中跟蹤邵大俠,若他出街閒逛,就尋個由頭把他弄到刑部大牢關押起來。高拱下這道命令,原也存了一份心思,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邵大俠弄死。出任首輔之後,他對邵大俠這個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