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給玉娘,看能否過關。當他聽說玉娘已用過晚膳之後,便蹙過膳廳要了一壺花雕,獨自品飲起來。剛喝了三杯,積香廬主管劉樸就進來稟報,說遊七前來有事稟報。張居正命他喚遊七進來。
如今的遊七,在外頭也是個架起膀子自稱是聖是賢的人物,但一見了主人立刻就恢復了委瑣。他進門後喊了一聲“老爺”,然後恭恭敬敬站在門邊兒上,張居正一邊呷酒,一邊問他:
“今日有何事?”
“有兩件事,”遊七稟道,“第一件是大公子敬修收到了江西湯顯祖的回信……”
“哦,他回信了,他怎麼說?”張居正打斷遊七的話,迫不及待地問。
“這小子張狂,競推辭了大公子的美意。”
“啊!”
張居正若有所失,也不多講.只悶悶地呷了一小口酒。遊七所言之事,涉及的是張居正的家政。張居正一共有六個兒子,大兒子敬修與二兒子嗣修,都已鄉試中舉,獲得了於今秋在京城舉行的秋闈大典的會試資格。張居正對這兩個兒子期望甚殷,希望他們才拔群倫而金榜題名。透過向禮部官員諮詢,得知江西青年舉子湯顯祖學問文章稱雄東南,今年也來京應試,便意欲把他延攬到門下,與敬修嗣修一道溫習舉業,以共進退。當得知首輔大人有這層意思後,禮部官員大包大攬,要以禮部名義辦理此事。張居正顧忌士林影響,堅決不同意這麼做。他吩咐敬修自己向湯顯祖寫了一封信,表達慕名訂交聲氣相求的願望。張居正本以為此信發出後,湯顯祖一定有興趣住進他的首相府邸,卻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會推辭。
“湯顯祖到了北京嗎?”
“到了,在呂公祠附近賃了一間屋子住下,那裡離積香廬並不太遠。”
每逢秋闈大典,全國各地有數千名舉子都得提前幾個月趕到北京,由是京城屋價騰貴。湯顯祖寧可多花錢也不肯攀附權貴,這種名士作派雖然令張居正不高興,但他可以理解,青年士子最易沾染的就是清流習氣。他問遊七:
“你們誰見到湯顯祖了?”
“誰也沒見,”遊七氣呼呼地說,“這小子狗子坐轎不識抬舉,誰還會去見他!”
“你告訴敬修,讓他明天去拜訪湯顯祖。”
“啊?”
遊七對主人的決定感到驚奇。張居正對他解釋說:“有學問的人大都倨傲,讓敬修前往登門拜見,也算得士林雅事。”
“小的回去照辦,”遊七說著,習慣地摸了摸臉上的硃砂痣,又道,“還有一件事,是徐爵過來講的。”
“什麼事?”
“邵大俠又到了京城。”
“邵大俠,哪個邵大俠?”
“就是當年幫高拱東山再起的那位。”
“啊,他又出現了?”張居正略略有些興奮,又感到意外,“自高拱去職,這邵大俠也遁跡江南,怎麼又跑來北京?”
“他來了好幾天了,據徐爵說,他一來,就一直處在東廠的監控之中。”
“他來做什麼?”
“今天上午,他去了武清伯李偉的家中,下午,他在蘇州會館會見了玉娘。”
“玉娘?”張居正這一驚非同小可,因為他知道,正是這位邵大俠當年將玉娘從南京帶來北京送給高拱的,他的心中頓時充滿警惕,問道,“玉娘怎麼知道邵大俠到了北京?”
“這個,小的也很納悶,”遊七覷了張居正一眼,回道,“這積香廬,並不是一般人進得來的,是誰把訊息透給玉孃的?小的猜測,一定是邵大俠買通了積香廬裡的人。”
張居正覺得遊七推測得有道理,便命人把劉樸叫進來,問他:“玉娘今天下午出去了嗎?”
“出去了。”劉樸小心回答。
“出去了多長時間?”
“時間不短。”
“什麼時間不短!”張居正一拉臉,口氣嚴厲地問道,“究竟何時出去,何時回來,去了哪裡,所見何人,你要回答明白。”
首輔動怒,看他臉色,伸手就能刮下一層霜來,嚇得劉樸身子篩糠一般,結結巴巴答道:“玉娘出門時,大約午時過半,回來時交了酉時。去會何人,賤職不敢打聽。”
劉樸說的是實話,積香廬上上下下的人,誰不知道玉孃的特殊身份?十指剪得光光的捧著她都來不及,誰還敢招惹她?張居正也知道這一點,雖是責備,卻也不較真,揮揮手讓劉樸退了下去。張居正再無心思飲酒,吩咐遊七道:
“這件事不要張揚,邵大俠那邊有何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