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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部分

師爺大人念給我們聽聽。”

宋師爺也不推辭,把那兩張紙的狀子從頭到尾細唸了一遍。開頭一段說的是玄妙觀前事情發生經過,第二段備細說了荊州稅關如何無視皇恩國法,強徵皇上已頒旨減免之賦稅,如今已是激起江陵縣百姓的眾怒。告的雖是段升,但字裡行間關鍵處都捎上了荊州稅關的主政。最後一段,是宋師爺的得意之作,他搖頭晃腦念道:

江陵縣乃當今首輔之故鄉,更是皇恩蔭披之厚土。怎奈荊州稅關衙門苟挾權勢,惟殖己私。朝廷明詔,蠲

免錢賦,稅關卻越權徵稅,盤剝小民;橫徵暴斂,百無忌憚。己雖日昌,民則日瘁;己雖日歡,民則日怨。欺

我等蚩蚩之氓,昧於刑憲。故多方刁難,棍棒相加。古今善政,對牧下治民,恆寬緩而不促迫,恆哀矜而不忿

疾。為何荊州稅關巡攔段升反其道而行之。萬望荊州府衙及省撫按兩院青天大老爺為我等小民伸冤,糾彈不

法.以伸正義。江陵縣鄉民陳某某李某某具名跪奏。

宋師爺唸完,本以為兩位囚犯會為之喝彩,放下紙來,卻見陳大毛眉心裡蹙起老大的疙瘩。

“咦,你這是怎麼啦?”宋師爺不解地問。

陳大毛恭維著答道:“宋師爺才高八斗,這狀子寫得錦繡,只是這末尾一段,太過文縐縐了。落款是我和李狗兒,我們兩個大苕如何做得出這樣花團錦簇的文章?因此,恕小人魯莽,我想斗膽改一改。”

見陳大毛挑剔,宋師爺心中不快,回道:“你想怎樣改,說給咱聽聽。”

“收尾的幾句話,應該這樣,”陳大毛想了想,念道,“我陳大毛與李狗兒,實在冤屈得很,我們兩家欠稅是真,但從來就不賴賬,只是人窮志短,一時還他不起。但偌大江陵城,欠稅的何止我們兩家,越是大官家大富戶欠的越多,為何不去逼迫他們,反而要對我們丁民小戶大刑侍候?說穿了,荊州稅關是狗眼看人低。大官家他不敢逼,逼了就自斷前程;大富戶他不能欺,欺了就斷財路……”

陳大毛越念越氣,竟站了起來如同演講,宋師爺見他越說越離譜,連忙打斷他的話頭:

“行了行了,你那樣結尾,豈不是一竹篙打一船人?何況行文也不合狀紙的規矩。”

陳大毛不服,犟嘴道:“只有這樣才解氣呀,李狗兒,你說是不是?”

“是,但宋大人講的衙門規矩我確實不懂,可別為了解氣把事兒辦砸了。”

“李狗兒才是明白人。”宋師爺拿班做勢讚賞一句,接著摸出一匣印泥,說道,“我這輩子幫人寫狀子上千,沒有一份出過差錯,你們現在就在這狀紙上按手印兒。”

兩人剛把手伸進印泥匣中,只見那獄卒急匆匆進來,向宋師爺稟道:

“他們來了。”

“誰?”

“荊州稅關的主簿張大人。”

“他來幹什麼?”

獄卒指著陳大毛和李狗兒,“來提他們兩個。”

“真他孃的冤家路窄,”宋師爺小聲咕噥了一句,又道,“你倆快按手印兒。”

陳大毛與李狗兒剛把手印按完,宋師爺像收寶貝似地趕緊把狀紙摺疊起來塞進袖籠,然後一腳跨出牢門,回頭吩咐道:

“等會兒與稅關的人見面,不要說我來過,更不要提告狀的事。”

“這是為何?”陳大毛不解地問。

“為了幫你們打贏官司。”

說完,宋師爺噗地一口把燈吹滅,跟著獄卒摸黑走了。

第十二回 為濟困賤賣龍泉劍 言告狀卻送戒石銘

李狗兒與陳大毛被提出州府大牢時,已交了亥時,除了那些青樓酒館尚燈火輝煌開門納客,街上已是悄沒人聲。一行人踏著迷濛月色,迤迤邐邐走進了稅關衙門。

卻說早晨出事以後,金學曾心急火燎從鐵券巷趕回衙門,老遠就看見段升魂不守舍候在他的值房門口。一見到他就撲通跪下,一五一十說明事情原委。上街巡稅,本不是金學曾的主意而是他自作主張,見新來的堂官為欠稅問題一天到晚愁眉苦臉,便想上街捉兩個“釘子戶”開啟缺口,本是立功心切,誰知誤傷張老太爺闖下大禍。金學曾聽完,恨不能一腳踹死這個二桿子。他強忍了好一陣子才壓下怒火,對段升說道:“禍已闖下了,後悔也沒有用,你且退下,隨時聽候調參。”段升原以為堂官會大發雷霆,至少會把他罵得狗血淋頭再挨一頓毒打,弄得不好還會被扒了官服戴上木枷送進監牢,萬萬沒想到金大人只輕飄飄說這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