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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部分

跟著的腳佚還挑了兩隻禮盒兒,不由得好奇地問:

“李大人,你這是?”

李順苦笑了笑,道:“一言難盡,咱們進去敘說。”

兩人穿過大堂,徑直走到金學曾的值房坐定,喝了一盅茶,李順便把今日去大學士府的經歷講了一遍。金學曾聽了哈哈大笑,謔道:

“李大人,二兩銀子送禮,你這又創下了萬曆官場的奇聞,人家沒轟你出來已是存了客氣。”

李順心裡慪不過,也就說了句粗話:“咱這是割卵子供菩薩,他嫌不好看,咱還痛死了。”

“罷罷罷,咱們打個平夥,你出兩隻雞,我去叫人買一罈老酒來,一醉方休如何?”

“如此甚好。”

金學曾當即吩咐下去。李順無意間瞥見案臺上擺著文房四寶,一張四尺長的蜀版藤白紙,已是墨氣淋漓書就了一半,他當下起身去瞄,紙上寫道:

周禮小司寇五聽之法:一日辭聽,觀其所出言,不直則煩;二曰色聽,觀其顏色,不直則赧;三曰氣聽,

不直則喘;四日耳聽,觀其聽聆,不直則惑;五曰目聽,觀其眸子,不直則嘹。古人聽獄之法詳密如此,即

有神奸,不能自遁,片言折之可矣。後世不務出此,而以鉤距伺察得人之情,以羅織編織求人之情,其法彌

刻,其術……

字型亦行亦草,大有盛唐筆意。李順細細玩吟了兩遍,讚道:

“金大人,你這五聽之辯,乃是有感而發。”

“是啊,這幾日我一直尋思,要給這值房起個名字,昨日想了一個晚上,才想了一個名字,叫五聽齋。上午閒來無事,便琢磨著寫這一篇《五聽齋記》,剛開了個頭,你就來了。”

“五聽齋,”李順非常同情金學曾眼下艱難處境,也知他壓抑難申的心境,便道,“單看這個開頭,就知是一篇奇文。”

“古人言,偏聽則信,兼聽則明。究竟何為偏聽,何為兼聽?眾說紛紜,莫衷一是。前些時偶翻《周禮》,才找到了出處。”

金學曾娓娓道來,一副神定氣閒的樣子,李順甚為詫異,問道:

“這時候,你還有閒心讀這些古書?”

“咱荊州稅關門可羅雀,此時不讀,更待何時?”

金學曾說罷朝窗外院子裡望望,大白天的競闃靜無人了無生氣,一絲兒鬱氣不知不覺已在眉宇間顯露。李順看在眼裡長嘆一聲,說道:

“金大人,愚職真是服了你,出了這大的事,人們都猜想你六神迷亂,卻想不到你競還能援筆為文。”

金學曾本不想急著說懊惱之事,見李順主動扯上話題,他便故意露了一個口風:

“李大人,你上次所言趙謙把江陵縣官田送給老太爺一事,我已派人打探鑿實。當即就將此事寫信向首輔稟報,並馳驛送往京城。”

“什麼,你寫信給首輔?”李順這一驚非同小可,嚷道,“你怎麼能這樣做?”

金學曾笑道:“江陵縣發生了這樣大的行賄大案,愚職又怎敢隱瞞?”

“首輔是何態度?”

“現在尚未收到回覆。”

李順的心一下子繃緊了,搖頭苦笑道:“金大人,你真是吃了豹子膽,你想過後果沒有?”

“想過。”

“張文明畢竟是首輔的令尊,他若有意偏袒,你就是第二個海瑞了。”

“我猜想不會,”金學曾打量了李順一眼,接著問,“京城通政司最近寄來的幾期邸報,你都看過了嗎?”

“看過了,”李順回答,“多半是子粒田徵稅引發的爭論。首輔作出的這一重大決策,對皇親國戚等一應豪強大戶,實在是打擊太大。”

“首輔志在為天下理財,李大人,你說,他怎麼可能讓我當第二個海瑞呢?”

金學曾如此自信,李順心下存疑,卻也不便再說什麼。這時廚子來報雞湯已燉好,兩人便起身到了膳房。一大盆香噴噴的雞湯剛擺上餐桌,另配了幾樣時蔬,衙役也早買了一罈地產的陳年穀酒回來,揭開黃泥封裹貼著油皮紙的壇口,頓時滿屋都飄漾著醇厚的酒香。李順聳聳鼻子,不自覺地吞了一口口水,主賓二人也不講客氣,傳杯遞盞狼吞虎嚥,不消片刻居然也都有了三分醉意。李順細心啃了一隻壯碩的雞腿,想著上午送禮的事不解地咕噥道:

“也真是怪,這麼美味的佳餚,張老太爺竟然無福消受,唉,可惜,可惜。”

金學曾看著李順大快朵頤的樣子很開心,譏道:“李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