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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衣衛衡山衛所把總姜風拜見李大人。”

李延微微頷首,抬手招了招,說道:“近前說話。”

姜風走近轎門,李延問他:“你為何要攔我轎子?”

姜風答道:“回李大人,明日有欽差上山進香,卑職奉命清道。”

“欽差進香?哪個欽差?”

“聽說是京城大內來的一位章公公,奉聖命來衡山拜香,為皇上祈福。”

“啊,有這等事。”李延略一沉思,又問:“這位章公公今在何處?”

“聽說今日到衡州,明日一早上山。”

“如此說來,明日就得封山了?”

“正是,”姜風指了指曲折而上的蒼茫山道,說道,“現在就封山了,各條路口上都有人把守。”

“這麼說來,我慕名而來,現在只能掃興而歸�。”

李延說罷踱下轎來,伸展了一下坐僵的身軀。他畢竟久居高位,儘管卸了官袍,但舉手投足仍還有一股大官派頭。姜風也是見風使舵之人,這時便用巴結的口氣跟在李延身後說道:“卑職奉命封山清道,辦的也是欽差,但李大人畢竟是官身之人,不算閒雜人等。你照舊遊山就是,只是明日若碰上章公公的拜香隊伍,稍稍迴避些個。”

儘管李延心中有一種“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感覺,但姜風畢竟給了他臺階,讓他面子上還過得去。他當即喊過董師爺吩咐:“你給這幫弟兄們拿點銀子,折算我李某請他們喝頓酒。”

董師爺剛剛遭到羞辱,心裡還有氣,回到自己轎子裡拿出一錠十兩的紋銀,拍到姜風手上,悻悻說道:“兵爺,往後做事,別把眼珠子搭在腳背上。”

姜風咧嘴一笑,答道:“大水衝了龍王廟,這是常有的事,還望董師爺原諒這一遭。”

說話間,已是金烏西墜,晚霞滿天,歸巢的雀鳥一陣陣飛過頭頂。李延手搭涼棚,遙看一座鐵青色的峰頭被萬山推出,直插雲霄。便問姜風:“那最高峰是哪裡?”

姜風回答:“那正是南嶽最高峰祝融峰。大人來朝南嶽,一定要到那裡的祝融殿抽一支南嶽靈籤。”

“靈嗎?”

“靈驗得很。當今的內閣大學士張居正,十五年前在那裡抽過一支籤,解籤的老道說他不出十年就要當大學士,張居正只當是玩笑話,把那支籤摔到地上,哪知道十年後,老道士說的話果然印證了。”

李延聽了吃驚,說別人他不知曉,這張居正可是當今內閣次輔,官場中有名的鐵腕人物,代替他接任兩廣總督的殷正茂正是張居正的同年好友。頃刻間他覺得世事真是如同這山間白雲,去來無跡,卷舒無定。他心中默算了一下,十五年前正是嘉靖三十五年,已經隔了一個年號,便問姜風:

“張居正抽籤的事,你怎麼知道?”

姜風聽出李延的懷疑,便指著周圍一些看熱鬧的山民說道:“李大人以為我姜風吹牛皮,不信你問問這些山裡人,有誰不知道這件事?”

人群中立刻嘰喳一片:

“姜總爺說的是真話。”

“祝融殿那個老道士還在,不信你去問他。”

…………

眾人的話把李延的情緒撩撥了起來。他再次望了望祝融峰,剛才還歷歷在目的蔥翠山脈頃刻間被浩浩白雲吞沒,只剩下一座突兀的峰頭,在絢麗的晚霞中發散出閃閃熠熠的光芒,不由興奮地說道:

“走,上山,今夜裡,我就去會會那位老道士。”

姜風趕緊阻止說道:“李大人不必性急,從這裡到山頂,還有二十來裡山路,天馬上就黑了。從這裡上南天門,山路陡得很,抬轎子危險。你不如就此住一個晚上,天明再出發。”

李延想想也有道理,抬眼把周遭看了一遍,除了三五間茶棚食肆,再也不見一幢像樣的房舍,便問:“這周圍哪有旅店?”

姜風答道:“旅店沒有,但近處有一座福嚴寺,卻是可以入住的。”

“我們一行這麼多人,住得下麼?”

“住得下,李大人有所不知,這福嚴寺是南嶽第一古剎呢。當年張居正大學士上山,第一夜也是住的福嚴寺,如今寺裡頭還留了他的一首詩。”

“既如此,我們就去福嚴寺。”

“好,我給李大人帶路。”

姜風說罷,先派了一名軍士飛跑福嚴寺報信。李延又重新登轎,不過一盅茶工夫,拐過一個山嘴,便看見半坡之上,古樹叢中露出一道低矮的紅牆,牆內幾重斗拱飛簷的大殿,福嚴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