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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待升官復任公行辦差的過路官員,只要住進來,吃喝拉撒睡一應開銷甚至各種應酬費用都由驛站包下,臨走時還會奉送一筆禮金。因此,住驛站便成了官員的特權。但是手中如果沒有兵部發給的勘合,就沒有資格住進驛站。李延手上本有一本勘合,但隨著職務的撤消,這本勘合也就自動失效。李延與王東昇並無私交,見他如此善待,心中自是感激不盡,免職上路後的愁苦心情也暫時得到舒展。在晚間的接風宴席上,聽王東昇介紹府城近前的南嶽衡山,頓時動了遊山的興致。第二天一早,留下管家李忠照顧家眷,自己帶了兩個師爺,乘三乘暖轎,揀十名軍士護衛,為了不致招搖,讓軍士們也都換上了便服,一路朝衡山迤邐而來。

卻說盤桓於湘中大地的南嶽衡山,逶迤八百餘里,七十二峰峰峰皆秀,其主峰祝融峰高聳入雲。相傳唐堯虞舜來此祭祀社稷,巡疆狩獵。大禹曾在此殺白馬祭告天地,得“金簡玉書”,立治水豐碑。就憑這些記載,南嶽的名聲就響徹寰宇。加之山上古木參天,幽徑重重;白雲飛瀑,宛如仙界。遊人到此,莫不心曠神怡,有超凡拔俗之想。

李延一行來到山下南嶽鎮已近午時,在鎮子裡參拜了南嶽大廟,用過午膳,便開始登山。斯時節令已過了夏至好幾天,湘南大地驕陽似火,熱浪滾滾。李延坐在轎子裡,時有涼爽的山風吹來,倒並不感到炎熱。只是苦了那四個轎�,空手走在陡峭的石板路上尚且吃力,何況肩上還壓了一根沉重的轎槓。走上山路不過片刻工夫,一個個身上便沒有一寸幹紗。李延上山心切,掀開轎簾催促:“你們快點,早點上山,我有大把的賞錢。”有錢能使鬼推磨這話不假,轎�聽說有賞錢,便把吃奶的力氣都使上,扯號踩點子地登高疾行。不覺又兩個時辰過去,衡山上已是日頭偏西,強烈的陽光變得柔和起來,投射到松林間淡淡的雲煙裡,讓人感到周遭是難以言喻的詩情畫意。李延轎簾兒撩得開開的,貪婪地看著四圍山色,一時陶醉得很。忽然,炸雷似的一聲喊:“停下!”唬得他打一個激靈,差一點跌出轎外。

三乘轎子停了下來,頭一個鑽出轎子的是董師爺,他見攔在李延轎子前頭的是一個穿著錦衣衛軍服的黑靴校官,便湊上前來,用摺扇指著校官的鼻頭問道:“你這廝,何事攔路喧譁?”

董師爺忘了自己眼下的布衣身分,仍拿出兩廣總督府上師爺的架式跟人說話。那校官後退一步,把董師爺周身上下打量一番:只見他身穿一件象牙色的錦囊葛直裰,頭上戴了一頂染青魚凍布質地的逍遙巾,腳上蹬了一雙黃草心鞋,內中還塞了一雙玄色絲襪。一看這副打扮,就知是個有錢的主。那校官又勾頭看看頭乘轎子裡的李延,也是腦滿腸肥,一身光鮮。心想不過是個白衣財主,平日在鄉里橫行慣了,如今連我兵爺也不放在眼裡。這念頭一閃,校官就惡向膽邊生,搶步上前劈手奪過董師爺手中的那把價值二兩銀子的泥金摺扇,三把兩把撕得稀爛,扔在地上,還用腳踩了幾下。

“你?”董師爺白淨臉皮氣成了紫豬肝,戳著指頭罵道,“你這兵痞子,也敢太歲頭上動土。”

校官伸手又摑了董師爺一巴掌,獰笑著說道:

“你敢罵我兵痞子?我倒要看一看,你是何方太歲,來人!”

“到!”

立時,路邊竄出五六個錦衣衛兵士。

“把這�太歲給我拿了!”

校官手一揮,幾個兵士如狼似虎撲搶上來。

“慢著!”

隨著一聲厲喝,只見護衛在李延轎子跟前的一身短衣布褂打扮的壯漢走到校官跟前,抱拳一揖說道:“兄弟不要誤會,我們是一家人。”

“一家人?”校官盯著壯漢,疑惑問道:“你們是哪裡的?”

壯漢從殺在腰間的寬布帶裡摳出一個腰牌,遞給校官說:“請兄弟過目。”

校官接過一看,那腰牌上寫著:

兩廣總督行轅護衛親兵校官李武

“你就是李武?”校官問。

“在下正是。”

“聽說兩廣總督行轅駐紮在廣西慶遠剿匪,你為何跑來這裡?”

“我有公幹在身。”

“既是公幹,為何不穿軍服?”

“老兄倒像是審案子的。”

李武把校官拉到一邊,把自己的公差大致述說一遍,校官朝仍在轎子裡坐著的李延掃了一眼,低聲問道:“他就是卸任總督李大人?”

李武點點頭:“正是。”

校官便趨身過去,朝李延打了一揖,說道:“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