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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部分

,就是尋常百姓人家,也莫不想人上託人保上託保鑽路子擠進緇衣羽流之中,弄一張度牒,於暮鼓晨鐘之中過那種不耕不稼風雨無欺的清閒生活:洪武之後,雖朝代更替君王好惡不同,但度牒卻永遠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聖紙”。洪武初年,每領一張度牒須交本銀一兩。到嘉靖時,這本銀漲到了十兩,依然是萬人爭搶。儘管朝廷增加了度牒數額,孝宗時增至每屆三千名,嘉靖時減少,亦有一千五百名。但不管增額多少,總是一個供不應求。許多人為了弄到一張度牒,不惜花大本錢去賄賂當事官員。久而久之,發放度牒也成了炙手可熱的權力。多少當路政要都染指其中。萬曆元年,深知箇中弊端的張居正,惱恨度牒發放太濫,一來助長民眾的好逸惡勞之心,導致勞動力減少;二來不法官員藉此機會從中牟利:因此他奏明皇上,將度牒發放由三年改為六年一次。上一次發放度牒是隆慶六年,一晃六年時間過去,今年該發放度牒了。一過春節,禮部就移文各省,申明今年發放度牒的要求及各省名額。張居正請示皇上,將此次發放度牒的名額控制在兩千人,並讓閣臣張四維督責此事。張四維指示主力、的度牒司將其中的一千六百個名額分到各省,而留下四百名作為機動。他知道這種事兒斷不了有說情的,先留下一些空額,以免到時被動。但是,待各省按規定於三月十五日之前將預備領牒的僧人聚到京師,人數競達到了五千餘人。除每個省都有大量超額之外,還有一些僧人拿著這官那官的函札前往度牒司尋求照拂通融。這些拿條子走捷徑來的,競也不止一千人。褚墨倫感到不好辦,於是跑來找張四維討主意。

張四維早就料到度牒發放不會一帆風順,但沒有想到一下子多出這麼多人來。他知道這些多出的人每個人後頭都有貓膩。前天夜裡,山西省領隊前來辦理此事的官員跑到他府上拜望,希望他照顧家鄉,多給一百個名額。張四維嫌他要得太多,只給了他八十個名額,那官員倒也識相,當下就留下了二千四百兩銀票。張四維假意推辭一番,然後說一句“下不為例”就算笑納了。一個名額賣三十兩銀子,這還不包括中間人的好處,試想一下,兩千張度牒能賣出多少錢來?地方上的撫按藩臬郡邑守丞,恐怕都會從這裡頭賺一把外快。京城各衙門的官員,凡有權勢的,也莫不想插上一手。想到這一層,張四維瞅了褚墨倫一眼,定了定心神,才笑著問:

“這幾日,恐怕你褚墨倫的家裡,門檻都被人踩爛了。”

“張大人說得不假,”褚墨倫一開口說話就顯得語氣生硬,他想說得緩和一些,結果聲音更難聽,“只要卑職散班回家,一跨進門檻兒,就見屋子裡頭像開堂會的堆滿了人,相識不相識的都湊一堆兒朝咱作揖,大傢什麼都不說,但都心知肚明,誰都是為度牒的事,咱心裡煩透了,卻又不好開趕。”

“為啥?”

“既然敢登門,必定都有後臺撐著。”

張四維正想知道詳情,便把身子俯過去,低聲問:“都有哪些人。”

“最不能得罪的,咱給您張大人數三位。”褚墨倫的表情越發古怪了,他扳起指頭數著,“第一是皇上的母舅,武清伯李偉的兒子李高,他差管家來,點明要一百張度牒……”

“他口氣這麼大?”張四維插話問。

“是啊,誰叫他是國舅爺呢!”褚墨倫感嘆著,一副沮喪的樣子。

“第二個呢?”

“第二個是馮公公的管家徐爵,他要的數也是一百。”

“唔,第三個呢?”

“第三個嘛,”褚墨倫下意識扭頭看了看值房虛掩著門,輕聲問,“馬大人是否就在對面?”

“是啊,”張四維的值房對面正是新任閣臣馬自強的值房。他忽然像是明白了什麼,用手朝對面一指,問,“你是說,第三個是他?”

“不是他,是他的小舅子,這個口氣小一點,開口要的是五十個:”褚墨倫做了個鬼臉,雙手一攤,無奈地說,“馬大人剛剛離開禮部尚書的位子,又榮升閣臣,說什麼著,咱也不能過河拆橋哇。”

張四維點點頭,不禁由馬自強想到新任禮部尚書萬士和,此公從南京禮部堂官任上調來,很得張居正信任,於是問道:

“你們新堂官萬大人是何態度?”

“卑職請示過他,他只說按章辦事,餘下再也不肯聽卑職稟報。卑職猜他的心思,這件事是在他上任之前定下的,當時的禮部尚書是馬大人,自應還由馬大人負責。再加上首輔大人亦把此事交給你張閣老督責,他萬大人就乾脆不伸手,落得清閒。”

“萬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