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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部分

、張金戟玉的儀仗簇擁三乘大轎抬過金水橋。所有人都認識,打頭的正是張居正的大轎.另兩乘大轎,一乘裡坐著他的母親趙太夫人,另一乘坐著他的夫人王氏。三乘大轎一抵達,本來熙熙攘攘人聲鼎沸的午門廣場,剎那間靜得像是一個人都沒有。張居正在午門前下轎,所有官員都避之甚遠,只有鴻臚寺傳奉官跪下迎接。與此同時,他的母親與夫人在五鳳樓前下轎,早有一幫太監在那裡候著,將她們攙上樓去。

張居正一上得午門城樓,先到的王公大臣們一個個臉上都露出巴結的笑容,紛紛擠上前來和他行揖見之禮,樓上的秩序頓時有點混亂。正在張居正一一答禮寒暄之際,猛聽得廣場上九聲炮響.旋即聽到一名太監高聲喊道:

“太后,皇上駕到——”

聲音才落,便聽得樓梯上雜沓的腳步聲,眾人循聲望去,只見朱翊鈞身穿簇新的袞龍袍,在馮保、張宏、張鯨等一大幫太監的簇擁下,已是滿面春風上得樓來。樓面上所有的人,包括朱翊鈞的外公武清侯李偉,都一起跪了下去。

在黑鴉鴉一大片跪著的王公大臣中,朱翊鈞首先看到了張居正,他慌忙快走幾步到了張居正面前,親手將他攙起,然後才說了一聲:

“眾卿平身!”

朱翊鈞在馮保的引領下坐到了特為他準備的御榻之上,各位跪著的王公大臣也紛紛謝恩爬起來坐上事先安排好了的位置,皇上左邊的錦緞太師椅,是張居正的座位,右邊坐的是英國公張溶,緊挨著張溶的才是武清侯李偉。張居正身邊一溜兒坐著的是內閣輔臣張四維和申時行以及六部九卿,內輔輔臣本來還有一位馬自強,他在萬曆六年秋天呂調陽死後不到一個月也因病去世,自此再沒有增加新的閣臣。眾位臣工坐定,五楹的樓面擠得滿屯屯的,朱翊鈞把身子側向張居正,恭敬地問:

“先生何時到的?”

“只比皇上先到了一小會兒。”張居正答。

“聽馮公公講,今年的鰲山燈會佈置得好,花樣翻新,超過了往年。”

朱翊鈞顯得很興奮。張居正看了看垂在大門兩旁楹柱上的兩串製作精巧的寶蓮燈,也很高興地答道:

“聽說東華門外燈市口的燈會也熱鬧非凡,皇上與百官萬民同樂,天下無不歡忻。”

說話間,又聽得一名太監跑到樓前倚著欄杆,朝廣場上銳聲高喊:

“開燈——”

剎那間,鞭炮齊鳴鼓樂大作。本來黑咕隆咚的廣場,須臾間火樹嶙峋星開萬井。朱翊鈞與王公大臣們一起擁到欄杆前觀看,首先映人眼簾的,是廣場中間那一座氣勢磅礴的鰲山燈。燈山高七層,最上一層直與兩座城樓比肩。這燈山珠光寶氣,閃閃熠熠,吐翠旋璣,鏤金鐫玉,五彩燈焰炫迷了所有人的眼睛。這燈山大得讓人咋舌,且自下而上有路可通,身入其中,在層層疊疊千影萬影燈光下,自有登臨天市暢沐霞光的感覺。

在鰲山燈的兩旁,是兩條香風如夢銀花如幻的燈街,它們曲折逶迤,猶如兩條光芒四射的銀河。河中的浪花,便是數不清的花燈、鳥燈、獸燈、蟲燈、游魚燈、走馬燈;料絲夾畫燈、縐紗堆墨燈、明角皮紙燈、金線麥秸燈;含珠騰龍燈、吐火麒麟燈、八仙過海燈、十二生肖燈;杭州皮絹燈、滇南彩漆燈、閩中珠燈、白下角燈……數百種形態迥異各展風采的花燈,直叫人心曠神怡目不暇接。

這兩條燈街,入口處都有招牌。左邊燈街口子上,五盞八角玲瓏宮燈上各寫了一個大字,合起來是“九曲黃河燈”。頤名思義,這條燈街很長,猶如九曲黃河。一入街中,便設有多處藩籬,彩燈巧布,人人其中,往往轉暈了找不到出口。右邊燈街人口處,吊了七盞走馬宮燈,上面書寫的字兒是“二十四番花信燈”。在萬曆六年的鰲山燈會中,就扎飾了“九曲黃河燈”,朱翊鈞還曾興致勃勃地走了進去,若不是管燈的火者領路,他恐怕在裡面轉悠一晚上也出不來。今夜裡,朱翊鈞還想進去一試,他就不信自己沒有本事走出來。但是,右邊的這個“二十四番花信燈”卻是萬曆六年那次燈會中沒有的,朱翊鈞喊來馮保,好奇地說:

“二十四番花信燈,是個啥含義兒?”

馮保笑著答:“這是老奴的一個主意。古人道春天是二十四番花信至,三千世界露華濃。咱就想,何不把這些美麗的春景兒搬到鰲山燈會上。”

“這的確是個好主意。”朱翊鈞讚賞道,“二十四番花信,究竟是怎樣一個說法?”

“這個嘛,”馮保指著張居正身邊站著的申時行,笑道,“老奴是討教申先生才知道的,讓申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