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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部分

“湖州府清田,畝數溢位一萬六千多頃,想必這小弓幫了不少忙。”

“若再追查下去,湖州也不是始作俑者。金大人,全國土地,哪些地方溢額最多?”

“南北直隸,湖廣、浙江、山東、山西大同、宜府等地,當然,還有你們河南。”

“不信你查一查,這些地方用的全是小弓。”李順說著又嘆了一口氣.“朝廷推行‘一條鞭’法,新徵的賦稅根據新的田畝而定,你方才說的這些省份,不知要平白增加多少負擔。”

李順所言之事,也算是一個驚天黑幕。金學曾此時心裡頭倒海翻江=他問李順:

“你把這張弓背到北京來,打算怎麼辦?”

“覲見皇上,咱把這隻弓背上。”

“你想幹什麼?”

“向皇上說明真相。”李順擺出一副“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架式。

“李順,你不能這樣做。”金學曾心裡頭一急,競直呼其名,“你不要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此話怎講?”

“你這不是讓首輔張大人難堪麼?”

“怎麼讓他難堪,他又不知道大弓小弓的事。”

“他是不知道。連我都不知道,他更不可能知道。但你不要忘了,清丈田畝是他的決策,也是他給萬曆王朝立下的最大功績。”

“啊?”

“而且,你所要揭露的事,與清丈田畝的實際意義相比,畢竟只是枝節問題。”

“金大人,你這句話,愚職不敢贊同。”

金學曾眼看李順臉色漲紅要同他抬槓,便伸手製止他,心平氣和地問:

“李大人,你說,這次全國清查田畝,受到打擊最大的是哪些人?”

“當然還是那些豪強大戶。”

“這不就對了!”金學曾一邊給李順續茶,一面說道,“全國新增土地三百萬頃,據戶部統計,其中屬於勢豪大戶的土地,佔。了兩百四十多萬頃。依你的說法,地方州縣衙門,不敢對這些人的莊田使用小弓丈量,那也就是說,此次新增土地的五分之四,還是過得硬的。”

“這個咱李某也不反對,”李順仍在犟嘴,數落道,“但你金大人不要忘了,勢豪大戶的大宗田地,是用來收取租課積累財富的,而丁門小戶的農家,幾畝薄田卻是用來養命的。窮人的田地本來就少,如此增重負擔,影響的不是少數,而是千千萬萬戶人家。”

“這的確是一大隱患,但也不是所有丁門小戶的百姓吃虧,也有的窮人,在這次土地丈量中得到好處。”說到這裡,金學曾頓了頓,又問,“江陵縣的那個陳大毛,你還記得嗎?”

“記得.不就是萬曆四年在玄妙觀前,與巡攔段升打起來的那個人麼?”

“就說他家,就得了請丈田畝的好處。他家原有十畝水田,被水打沙壓五畝,只剩下五畝水田,但因戶部的魚鱗冊上載著他家的水田仍是十畝。因此,他家仍得按十畝交稅。這回清丈田地,便給他家減了五畝。從此就可以少交五畝水田的賦銀,像陳大毛家這種情況,在全國也不在少數。”

金學曾舉出的兩個例子都很有說服力,李順駁不倒他,只咕噥道:

“咱不是說清丈田畝不好,透過清丈田畝懲抑豪強,咱李某舉雙手贊成。但難就難在底下一幫小和尚,把首輔的一本正經念歪了。”

“林子大了,什麼樣的鳥都有,”金學曾感慨系之,勸道,“李大人,無論如何,這大小弓的事情,這次你千萬不要捅到皇上那裡去:”

〃不捅上去,誰還能替小老百姓申訴冤屈?”

“你就是捅上去,小老百姓的冤屈一樣解決不了。相反,你還給首輔幫了倒忙。”

“首輔對貪官滑吏,不是一貫深惡痛絕麼?”

看著李順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金學曾是又好氣又好笑,對這樣一位迂夫子,他只有耐心開導:

“首輔痛恨貪官滑吏不假,但對於那些給他使絆子打橫炮的人.他整起來也絕不留情。”

金學曾這句話已是說得非常露骨,李順不免心裡頭一震,訥訥地問:

“你是說?”

“你只要把小弓帶上金鑾殿,最高興的,恐怕是那些勢豪大戶,他們早就一個個虎視眈眈盯著首輔,只愁找不到機會把他扳倒。”

“這……”

“李大人,你千萬不要作令親者痛,仇者快的蠢事.何況你這樣做,也是把自己推進了萬丈深淵。”

“咱說實話,何罪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