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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部分

甲手不執戈,他仍然有一種統兵打仗的感覺。這天上午,他收到張居正急遞過來的信函,便想送給陳瑞過目,於是鳴炮三聲乘轎出衙,在一隊兵士的護衛下,旗牌森嚴地往撫臺衙門威儀而來。

這一回,陳瑞破例挪步到大門口迎接,瞧著金學曾下轎,他迎上去把學臺大人上下左右看了個遍,直看得金學曾不好意思,狐疑地問:

“陳大人,你看什麼呀?”

陳瑞說:“不是說你被大黃蜂螫了一口麼,螫哪兒了,怎地瞧不著痕跡?”

“呶,螫的是這兒。”金學曾指了指自己的左臉頰。

陳瑞湊過去看,不相信地搖搖頭,言道:“大黃蜂螫一口,少說也得腫七天,你那臉上光溜溜的,哪裡螫過?”

“螫是真的螫了,不過,半日就好了。”

“怎麼這麼快?”

“我有奇方。”金學曾擠了擠眼睛,笑道,“不知從哪本閒書上看到一則故事,說的是一個人若遭蜂螫,就趕緊找來蚯蚓糞,用井水調和敷到被螫之處,一敷就好,我就試著辦理。”

“閒書上的記載大多荒誕不經,你怎地相信這個?”

“這回還真的不是騙人的。”金學曾摸了摸臉頰說,“我敷上蚯蚓泥後,大約半日就好了。”

說話間,陳瑞領著金學曾穿過前院,走進了緊連著值房的寬敞的客廳,堂役端上西瓜,兩人一邊吃瓜,一邊仍在扯閒話,陳瑞半是責怪半是關切地說:

“金大人,你那日不聽勸阻,執意要回衙門,實在是莽撞之舉。要不是那一群大黃蜂幫了你,還不知那幫無賴要把你撕成個咋樣。”

金學曾接過堂役遞上的面巾胡亂擦了擦嘴角的瓜水,答話中嚴肅又摻著幾分詼諧:“陳大人,你總要記住那一句話,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話是這麼說,但年輕人腦子一熱,湊在一起互相攛掇,殺人放火的事也不是做不出來。水泊梁山的好漢,不就是這樣鬧出來的?”說到這裡,陳瑞瞅著金學曾,又道,“有一件事,我至今仍覺蹊蹺,你學臺衙門前的廣場,空蕩蕩的連棵樹都沒有,怎麼會突然飛出一群黃蜂來。”

這幾天來,不斷有人問及此事,金學曾總是不置可否。其實,在廣場上螫人的並不是什麼大黃蜂,而是一群蜜蜂。卻說那天金學曾離開撫衙趕回學臺衙門的路上,看到路邊一戶人家屋簷下掛了兩隻蜂桶,便靈機一動,吩咐隨行僕役將其買下,取下桶內歇滿蜜蜂的格扇,小心翼翼地裝進一隻大布袋中,並交待僕役,若是他在廣場遭困,就將這些蜜蜂偷偷兒放出來。一到廣場,僕役見金學曾果然被學生們團團圍住不得脫身,便依計行

事,將布袋口朝下猛地一抖,已是悶了半天的蜜蜂正在焦躁之時,突然重見天日,頓時四散而逃。學生們猝不及防,突見蜂群飛來,便揮手驅趕,蜜蜂受此挑釁,便狠命螫人,頓時間一場人蜂大戰便爆發開來。現在,面對陳瑞的提問,金學曾覺得對他沒什麼好隱瞞的,就據實講了事情的經過。不過,他還是隱瞞了一點,沒有說自己是此事的始作俑者,而將一切“功勞”歸之於僕一役。陳瑞聽了,咧嘴一笑言道:

“你那個僕役倒是有捷才,借蜂救主,也算出了奇兵。這種人應該提拔重用,不過,即使沒有蜂群救你,本撫緊急調派的兩百名軍士也趕到了。”

金學曾回道:“對學生們,弄一群蜜蜂嚇唬嚇唬就足夠了,完全用不著請那些兵爺來。”

“你這話本撫不同意,”陳瑞反駁道,“鬧事的是學生,但鬧起來了就不僅僅是學生的問題。那幾天,一些歹徒趁騷亂之際青天白日搶劫商家店鋪。若聽其發展,這幫烏龜王八蛋,就該風高放火,月黑殺人了。”

金學曾明顯感到陳瑞對待學生滋事生釁的態度同前幾次談話相比,已是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過去是優柔寡斷不肯擔當責任,如今卻是大打出手殺氣騰騰,他覺得這其中必有原因,又想著自己前來會揖的要務,便道:

“陳大人臨危不亂處變不驚,終是封疆大吏的氣度,在下欽佩。今天上午,在下收到了首輔的來信,便想著趕緊送過來請撫臺一閱。”

金學曾說著開啟隨身帶來的護書,從中取出張居正的來信,陳瑞接過來展開一讀:

學曾見字如晤:

六月初三急件收悉,何心隱以聖人自居,終是狂狷一流。講學只當平居講明,朋友切磋,至於招延黨羽,創設書院,徼名亂政,罪之尤者。今之講學,舍正學不談,而以禪理相高,浸成晉代之風。若任其氾濫,必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