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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部分

行我素,從不把官府衙門放在眼裡,就連無可禪師這樣的好朋友的勸告都聽不進去。現在,既然已經身陷囹圄,他對自己的前景就不抱樂觀,甚至作了最壞的準備。

“何先生!”見何心隱半晌不吭聲,李閻王又喊了一聲。

“唔?”何心隱抬起頭來,又讓禁子給他斟了一盅酒。

“咱問你,知不知道外頭的局勢?”

“有什麼不知道的,”何心隱故意顯得漫不經心,“我何老漢桃李滿天下,一旦蒙冤坐牢,便會有成千上萬的人奔走呼號,甚至圍攻衙門,這有什麼值得奇怪的。”

“何先生認為自己會是個什麼下場?”

“大不了一死。”

“嗬,何先生倒是個明白人。”李閻王說著嘆了一口氣,又道,“千不該萬不該,你何先生不該得罪了咱撫臺大人。”

“小小一個撫臺,得罪了他又怎樣?”

“他有生殺大權哪!”

“他有生殺大權又怎麼樣,你以為他能殺我?”何心隱不屑地說,“多年前我就講過,徐階、高拱、張居正一連三位宰揆,對講學的態度是一人一個樣。徐階提倡講學,但他沒有能力讓講學之風大行天下。高拱反對講學,但他也沒有能力將講學之風盡行剿滅。唯獨張居正,這兩方面的能力他都有。他若提倡講學,我輩當會位列公卿;他若反對講學,我輩也就死無葬身之地了。你以為你們撫臺大人是什麼?他只不過是張居正門下的一條狗,他安敢殺我,殺我者,張居正也。”

“咱聽說,你與張居正曾是年輕時的朋友,既有這層關係,他為何不保你?”

“他保我?”何心隱勉強一笑,深有感觸言道,“高處不勝寒,甭管什麼人,坐到這個位子上,要想坐穩,都得六親不認,更不用談什麼友情了。”

“是嗎?”李閻王雖然顢頇,但知道在這種話題上不能附和,於是換言道,“待會兒,這牢裡就不清靜了。”

“為何?”

“傍晚下大雨的時候,從孝感調來的那一營兵士,已是冒雨出了大東門。”

“幹啥?”

“查封洪山書院。”李閻王頓了一頓,又道,“咱們這裡也接到憲令,要騰出幾間牢房來,預備學生們反抗,就統統抓起來關到這裡。”

“果然動手了?”何心隱臉色一下子陰暗下來,長嘆一聲痛苦言道,“書院的大限之日到了。”

“何先生,今朝有酒今朝醉,那些事兒暫不去管它,來喝酒!”

李閻王說著,命禁子撤掉何心隱面前的小盅,而換成了大茶杯,篩得滿滿的請何心隱喝。此時的何心隱已是五神迷亂,竟也不推辭,拿起來就往嘴裡倒,酒喝得急,加之心情不好,一連幹了數杯,何心隱已是爛醉如泥,眼看就要溜下凳子,李閻王趕緊上前架著他,問禁子:

“都安排妥帖了?”

禁子點點頭,李閻王便命禁子把何心隱扶回牢房。此時大牢裡漆黑一片,禁子剛把羈押何心隱的牢房門開啟,裡頭忽然就出來一個人,把何心隱拽進去朝地上一扔,旋即騎到何心隱身上,雙手緊緊扼住何心隱的咽喉。黑暗中,只見何心隱雙腿先是不停地亂蹬,接著就叉開腿伸得直直的一動也不動。這前後也不過半炷香的工夫,可憐名聞天下心雄萬夫的何心隱,就這樣被人活活地掐死了。禁子一直守在門口看完這一幕,此時一聲不吭,便把那人帶回到李閻王的值房。

卻說下大雨那段時間,撫臺衙門裡的刑名師爺急匆匆來到大牢,向李閻王傳達了處死何心隱的憲命。李閻王心中對何心隱頗有好感,但又不敢違抗憲命,思來想去,便想出一個辦法,讓當值的禁子找一個命案在身的重刑犯來,如此這般交待一番,條件是事成之後就免他死罪。殺人犯也不知道要掐死的是誰,就稀裡糊塗答應了下來。趁李閻王請何心隱喝酒的當兒,禁子便把那死囚犯偷偷帶進了何心隱的牢房。

正在值房裡焦急等待訊息的李閻王,看到禁子領了死囚犯進來,便迫不及待地問:

“事情辦了?”

“回鎖爺,辦了。”禁子答。

“是不是真的死了?”

“肯定死了,”這回是死囚犯回答,“我見他翻了白眼珠子,嘴上也吐出了泡沫。”

“胡扯,黑糊糊的你哪看得見。”李閻王白了死囚犯一眼,道,“掐死一個醉漢也不是什麼難事,不過,本鎖爺還是給你記功,來,這杯酒你喝下。”

李閻王說著,指了指桌上已擺好的一杯酒,死囚犯受寵若驚,端起來一揚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