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因射擊距離較遠未中。敵仍不慌不忙繼續盤旋,坡度越來越小,半徑越來越大,並不斷向海上延伸。三號心裡明鏡似的:他這是企圖誘我入海再招呼同夥反咬我一口哩。遂又遠距離發炮兩次,均未中,眼看著條條光束從敵機的左上側劃過。敵人見對手不傻,無隙可乘,遂結束遊戲,改平坡度,打加力,望臺灣落荒而去。
戰後分析,三號清醒,不中敵之奸謀是對的,但如能把握最佳時機冷靜開炮,則命中機率可能會高一些。敵機遁海,三號見距離較遠,恪守不出海之禁令,乃放下減速板,以右上升轉彎脫離。突然發現身後有飛機一架,暗吃一驚,仔細看,才意識到是四號僚機始終跟定自己擔任警戒。招呼一聲,雙雙返航。
五號機看到三號在下方追擊開炮,一推杆跟下去,也不管三號是否聽到,連喊了幾聲“你攻擊我掩護,狠點打!”轉彎中發現自己左側也有兩架敵機,靠得很近,即猛打右方向急躍上升,擺脫敵人後再作90°左轉搜尋。突然間眼睛一亮,正前方千餘米外有敵機一架正蹶著屁股順向傻飛呢,真所謂鐵鞋踏破天賜良機:沒得話講,五號加大油門,百米衝刺,追尾靠近,不管三七二十——一頓亂炮夯砸過去。敵驚悸,機頭迅速偏左開始加速。豈知五號馬快,座機彈指間已到近前,手起刀落,機炮再次狂噴火舌,敵機身進射出點點火花。五號直感此次確實打中了。那傢伙似乎挺經打,就是不爆炸。不爆炸就再打一次,繼續瞄準。誰想求勝心切,追得太急,速度失控,座機衝前幾乎與敵機平行了。趕緊以小坡度向右上方拉起來,接壓左坡度監視敵機再看,那倒黴的傢伙既不起火也不冒煙,卻歪歪斜斜掙扎一陣,一頭垂直栽下去了。 戰後判讀照相槍膠片,第一次攻擊距離695米,明白無誤不曾擊中。第二次開火距離302米, 清晰顯示擊中敵機發動機左側和左翼根部,綜合我各機目擊等多方面情況,判斷結論為擊落。朱友才樂了:“這叫一報還一報,不能讓王八蛋們太猖狂!”
上報的戰鬥總結以欣慰的口吻寫道:“此次參戰的飛行員,除了三名幹部以外,其餘都沒有參加過戰鬥,擔任國土防空作戰任務時間亦不長,作戰經驗很缺乏。當我機遭受偷襲完全處於被動的情況下,全體飛行員能迅速投入戰鬥,發揮了我軍英勇頑強的戰鬥作風,以堅決果敢的行動擺脫了敵人,進行了反擊,從而取得了戰鬥中的主動,避免了更大的損失,並且獲得了一定戰果。”
上下公認,眾口一辭,最能表現這種“英勇頑強作風”和“堅決果敢行動”的,當屬七號機駕駛員韓玉硯。
敵機開炮。
七號即覺機身猛一抖動,看到機翼上已經中彈。迅速檢查,還好,飛機尚可操縱, 遂大速度俯衝,擺脫後稍帶機頭作右上升轉彎。視界裡,左前上方一架F-86忽然入畫, 機會不錯。即在目測約500米距離上,昂起機頭對敵射擊。彈道偏離,不中。本來,拉起時已是小速度大仰角了,開炮的後座力又削減了部分速度,發射畢,飛機驟然失速,先是盪鞦韆似的搖晃擺動,繼而進入螺旋,像一隻轉圈的陀螺,從12000米高度跌落塵埃。
臺海數度空戰,我機已有多人次失速進入螺旋,說明打瞬時便將定奪生死的空戰,飛行員的心理處於高度的緊張狀態,動作極易過猛,變形。因此,在劇烈殘酷的空中格鬥中,如何保證始終自然自如操縱掌握好飛行器,實是一個需要認真研討勤加演練的重要課題。
此時,從未練習過改螺旋的七號就像不會游泳者跌倒在湍急的遊渦裡,人被強大的慣性旋扭力甩得眼珠凸突四肢麻木熱血將噴腦顱欲炸,只覺乾坤顛覆山川倒懸,難受無比, 高度表指標從12000米直線下降至9000、7000……幸好,記憶還沒有被甩亂套,還明白必須按照平時教員所講的方法改出,蹬滿舵,推駕駛杆,但一遍、兩遍,均不成功。最後,索性雙手抱杆,猛推到底,飛機終於停止了不可操縱的旋轉,進入了一種垂直落體狀態。心說“有門”,連忙將杆稍稍回拉,飛機猛一頓,機翼下重新產生了升力,逐漸恢復了正常俯衝,從未練過之課目,居然七弄八搞地飛出來了,自然驚喜無比。
剛剛跳出“漩渦”,脫離險境,機身又突然猛抖,他再度遭致攻擊,這回傷的可是不輕,座艙蓋反光玻璃中彈,碎片打在臉上,座艙裡充滿了機槍子彈崩出的藍色煙霧;座椅後防護板被打壞,衝擊氣浪橫拍過來,脖根像被棍棒猛力抽打了一下,一陣麻木;機翼上彈洞累累……七號試一下飛機仍可操縱,摸摸脖頸並未負傷,遂開啟加力,以1100公里速度直線下滑至3000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