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逆臣策變,我在鳥羽口安排了石川丈三,在伏見口安排了小堀遠州,于丹波口安排了本阿彌光悅,讓他們隨時收集訊息。這些人也明白我的心思,定在用心監視。他們和諸大名、公卿交往密切,但他們都已不再年輕。萬一事變倉促,江戶還沒來得及派兵援救,皇統便斷絕了,才是家康的罪過,那時便是家康的粗疏導致了日本皇室之終。”
“那之後呢?”天海愈加平靜。
家康的語調愈發高昂:“僅僅在彥根安排井伊,還是遠遠不夠,我想把一個兒子安排到紀州。我非說自己兒子就可靠,我亦會為他安排有能力的家臣輔佐。”
“大人是說遠江中將?那家臣便是安藤帶刀直次吧。”
“是,看來大師已然猜到。但僅僅如此,仍是不能讓人放心。於是,我想請一品親王東下。但若無恰當理由,世人定會說:德川家康這隻老狐狸,竟然向朝廷索要人質,真是個不識國體的俗物。”
“哦?”
“因此,我才想拜託大師,尋個合適的理由,無論如何,都不可讓皇統斷絕……”
“可是,聖上若答應了此事,真要把一位尊貴的親王請到二荒山嗎?大人是想讓親王前往野州的山中,將他保護起來……”
“非也。”家康斷然道,“要是在二荒山,發生意外,則無法保證親王安危。我欲在江戶建一處寺院,請他常住江戶。人在江戶,不管發生何事,都能保證親王安危。”
“哦。”天海冷冷道,“但要為一品親王建住處,可要比建一座江戶城還費功夫,那也無妨?在京城,皇親貴族住持的寺院甚多。若是在江戶,僅僅一座普通的七堂伽監怕不行。況且,若只是一座普通寺宇,眾人更會說大御所乃是在扣留皇家人質。”
家康低聲笑道:“不用擔心。幕府已經頒佈了一國一城令,可將原來用於建造城池的錢分些出來,用於打造太平。即如京城有鎮護王城的比睿山一般,關東也要築建一座相當規模、可被人稱為關東比睿山的寺院,能守護天下,保得長治久安。若能因此消除戰亂,把原本可能浪費在戰事上的血汗和金錢省下,也不算昂貴。”
柳生宗矩聽著聽著,渾身發暖:大人真是太執著了。亂世武士為了爭奪領地,只會瞪大眼相互殺戮。如此亂世,為何能出這麼一位視野開闊的雄傑之士呢?在世人眼中,他已不再是肉身之人,似為神佛!
“大人這般說,老衲豈敢說半個不字。老衲就去試試,亦會盡早前往京城。”天海也被感動了,低聲笑道。
原本在確定皇家和公卿的各項法度時,家康便尋天海商議過,以天海為首,對法案進行了反覆推敲。此法度與幕府的施政息息相關。若幕府在施政上稍有欠缺,這試圖約束皇家公卿的法度就會有僭越之疑。天海怕正是考慮到這些,才深深意識到家康和秀忠責任重大。
法令第一條為:“天子諸藝,學問第一。”這一條明碥規定了天子之道。
“天子諸藝,學問第一。不學不明古道,因而至今未有能創長久太平之善政。《貞觀政要》有明文。《寬平遺誡》雖未盡通經史,卻亦有可取之處。《群書治要》亦應誦習。和歌自光格天皇以來傳習至今,雖多綺語,卻為吾國習俗,不可棄之。《禁秘抄》中所載,亦為學習專要。”
第一條作為對天子的規範,指出了天子研習學問的必要。《貞觀政要》乃是大唐太宗時,將太宗與群臣論政及名臣行跡記錄在冊的書籍:《寬平遺誡》則是在寬平九年,宇多天皇讓位於年幼的醍醐天皇時,送給他的一些訓示,其中對公家儀式的意義、任官敘位之程式、分辨臣下賢愚諸法,及作為天皇應為之事和應知之藝,均有詳述,因此備受歷代天皇重視。《群書治要》乃是大唐太宗名臣魏徵從眾多書典當中,選出可為為政之箍的君臣言行集為一冊。《禁秘抄》則是順德天皇為子孫留下的著作,內中記述了宮廷儀式及諸典章制度。
此法度合共十七條,詳細規定宮廷內的位次及任用諸法。其中第四條曰:“即便為五攝家出身,若為無能之輩,亦不當位列三公(內大臣、右大臣、左大臣)及攝關(攝政、關白)其餘比照此例。”
法度規定頗為嚴格,難怪恐世人認為,此乃臣下試圖約束天子的無禮法令。
但,經歷了漫長的亂世,宮廷早已禮崩樂壞,目下必須依照傳統進行整頓,因此,此法度的制定也可看作一種責任。如此思之,家康正是要把宮廷作為天下百姓的行為之範,法度也就有了非凡意義。
在天海看來,家康要請一位親王東下,正透露出他隱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