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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我重新挺直了腰,繼續彈奏下去,我突然發現貝蒂坐在旁邊,她一隻手插進兩腿之間,另一隻手按在琴鍵上。她唱得很出色,眼裡放射著光芒。她當時向我投來的眼神讓我永遠難以忘懷,但是我什麼榮譽都沒得到,就像那樣,我只是擁有了一段美好的回憶。有幾分鐘,我們全身心地投入,情緒十分高漲,感覺到幸福從我們身邊掠過,我們已經聽不到我們自己發出的聲音了,但是這種感覺不可能完全不受約束,那是不可能的。對我來說,我已經完全被釋放了,我想這永遠不會改變。

然而就在那時,一個人突然出現在樓梯的頂端,用力作出一些制止的動作,於是我們就停下了。

“嘿,你們發瘋了嗎?”他說。

我們看著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我仍然喘著粗氣。

“知道你們這是在什麼地方嗎?”他接著說。

埃迪緊跟著出現在他的身後,他看了我們一眼,然後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讓他回去了。

“讓他們自己待著吧,”他說,“沒事兒,隨他們去吧,他們不會惹事的,這是我的朋友……”

他們轉身消失在簾子後面,我的耳邊又陷入一片沉寂中。我把臉轉向貝蒂,就好像一個人兩手空空地穿過大街,走到太陽底下似的。

“該死的,你怎麼一直向我隱瞞著你有這種本事呢?”我說。

她笑著把頭髮撩起來,她帶著令人厭惡的耳環,大概有十公分長,像霓虹燈一樣閃爍著光芒。

“你別開玩笑了,我不會彈琴,”她說,“只懂得一點皮毛罷了……”

“這算是懂得一點皮毛嗎……”

“對,是真的,這太複雜了。”

“你真會開玩笑,你是個不可思議的姑娘……”

我把手放在她的大腿上,我只想去撫摸一下,如果可以,我真會把她吞下去。

“你知道,”我接著說,“我總是追求一些可以讓我的生活變得有意義的事情。和你一起生活,也許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收穫。”

“說得多動聽啊,這是因為你累了才會這樣講的,如果見到別的女人,你還會把眼珠子瞪出來的。”

“不,我真是這麼想的。”

她過來坐到我的膝蓋上。我用胳膊摟住了她,她貼在我的耳邊低聲說:“假如是我寫了那本書,”她低聲說,“我就不會去想,是否我的生活有意義。我不想去弄明白什麼是最重要的。我是無關緊要的,可是你……你卻截然不同,你不一樣……”

她說完這句話,接著就在我的脖子上吻了一下。我實在受不了了。

“你這樣會讓我發瘋的,”我嘆息道,“更何況這還會給我們帶來一些麻煩。”

“上帝啊!問題絕不在這兒!”

“是的,就是這樣!”

“那麼,你為什麼要寫這本書呢?只是為了讓我難過嗎……”

“才不是呢。”

“對你來說它真的無足輕重嗎?”

“是的,我寫書的時候,是全力以赴的,但是我不敢保證別人會喜歡。我所能做的就是盡最大努力去寫,如果不成功的話我也無可奈何。”

“那麼,你把我當成是一個傻瓜嗎?你以為隨便哪本書就會讓我崇拜得五體投地嗎?你以為只是因為這本書的作者是你嗎?”

“我希望你不要拿這樣的事兒和我開玩笑。”

“有時候,我在心裡問我自己,不會是你故意要這樣做吧……”

“做什麼……”

“別人會說,很明顯你根本就不在乎被人拒絕。因為你是個笨蛋作家,而且一事無成。”

“好吧,那麼你能解釋一下,為什麼我後來連一行東西都寫不出來了?”

“當然,因為你是個愚蠢透頂的人。”

我把臉埋進她的懷裡,她撫弄著我的頭髮。我可不想讓我未來的讀者們看到那種場面,溫柔是一種不能被忽略的東西——它往往是需要冒一定風險才能得到的,就如同把手伸出來,從一隻籠子的空隙裡插進去一樣。

要是我們能一起摔倒在地上,那就太棒了;貝蒂沒有戴乳罩,而且我的凳子也沒有後背,當我們發出一聲恐怖的呼喊之後,我就完全可以不費什麼周折了。現在,我覺得已經進入到最後時刻了,我的最後一絲力量像日本花園裡的櫻花一樣凋謝了,就像那本名為《戰爭的藝術》的書中所寫的那樣,“勇敢的男人應當懂得他們的力量是有限的”。我疲倦地在她的羊毛衫裡打著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