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衰老。
不過我也應該明白,沒有什麼辦法補救,這是宿命。何況啊,我只是字典裡一頁紙。
是最後一頁紙。
每天主人把我們平放,同胞們便把我腑臟壓痛,軀體愈趨扁平了。然!這有什麼相干?我本來就是一頁薄薄的紙。豐厚的知識在我出生時便印在面上,但誰來撫摸呢?
我是Z族的,血管流著Y的細胞,ZY,……只是些科學性專門術語,酵母、合子植物、脊椎關節……誰曾關注過這些冷僻的內容?
本來,只要我能落在一個讀理科的人手上,便可以不愁寂寞,或者,是個念翻譯的,大家公平競爭,均分榮寵……唉,如今。
每夜當臺頭的燈光忽然亮起來,主人的手把我們翻動,我便血脈賁張,以為機會到了——畢竟,誰希望一生屈在紙堆裡,縱然我們原本都是紙,多見一點光,總是好的。
每一個人每一張紙不外是希冀這些本來無甚益處的輾轉翻揭。那天S族的在炫耀自己如何經常得見主人的面孔,據說不怎麼漂亮,眼太小了,但也聽到我心癢難耐。
本來我也想回諷他們有什麼得著呢?這不大好看的面孔,見得多了,不外如是,反而一身潔白的面板也給磨得灰黃起皺,這,不覺得是一種汙染麼。
但這話還是沒有說出口。
我只是一頁紙,生來就沒有資格發言,而且,似我們這些滿載筆畫的紙,生命的意義正是要不斷遭別人的指頭按捏,留下汗汙指紋,才覺得快慰。
如今也只能接受天意安排,投身在這環境裡。我的主人是念文科的,終日在人和事的關係裡打轉,何曾有暇閒注意我科學性的內容?有一次眼前忽然有強光襲來,但未及瞥見他的面,便又重壓在黑暗裡。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