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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部分

,那龍頭張大著嘴正彷彿要咬住前面的龍尾巴。

狄公道:“那是二號,運河船伕的二號,他們正鼓勁在追趕呢!”

二號船的司鼓是個五短身材的精焊小子,他發狂一般擂著鼓,撕裂著嗓子不住地吼喊。二號漸漸逼近了九號,它的龍頭已咬住了九號的龍尾。人群震耳欲聾的呼喝聲將鼓聲都淹沒了。

又有四條船在河彎上出現,但誰也沒去理會。所有的眼睛都盯住了九號和二號。二號船速飛快,更逼近了九號,狄公能看清九號船上的司鼓臉上的狂笑。此刻他們離終點只有十來丈,仲事官垂下了大紅旗,指示著終點線。

突然,九號船的大個子司鼓動作停了,右手的鼓捶僵在空中,像是他仰看著這支鼓捶驚呆了,轉眼間便見他撲倒在大銅鼓上。槳手們眼望著他一時都發了愣,幾支槳攪碰在一處,船身略微一傾慢了下來。九號和二號同時從終點的大紅旗下面穿過,但九號落下了半隻船的距離。

“可憐的小子,才要得手,竟是誤了,早不該灌得那麼多。”狄公嘆了一口氣。

兩岸人群呼聲雷動,群情激昂,亦多有驚異惋惜的。

當九號和二號浮到彩臺邊時,其餘的七條船也過了終點線,每條賽船都受到了激動的人群熱烈喝采,一派鼓樂喧動起來,焰火重新從四周升起。

狄公看到一隻小船朝他的官船划來,他對妻妾們說:“敢情是來接我去傳送獎禮了,老管家伺候你們先行回府,少頃我了卻此事,隨後便回。”

三位妻妾轉身拜送,狄公下了官船。卞嘉和柯元良早在擱橋邊上等候著他。狄公下到了那條小船,拱手對卞嘉說:“卞先生,這番輸得卻是可惜了,想是那司鼓病得不重吧?”

“我這就去看看,老爺。他是條雄壯的好漢,許是睏乏了,松 動了腳力,不消一刻便可恢復的,老爺不必掛慮。”卞嘉說道。 柯元良站一旁沒吭一聲。他心神不安地捋著鬍鬚,雙眉緊鎖 著。

他們上了岸,衙官帶了六名衙卒向狄公致禮。卞嘉和柯元良將狄公引上彩臺的懸梯。狄公一登上彩臺,他的中實的的屬僚老參軍洪亮便將他拽到竹漆屏風後的內室,替他換上了一套深綠色錦緞官袍,繫了玉帶,戴上了烏紗帽。

“衙裡都沒什麼事吧?”狄公問道。

洪參軍點了點頭,說:“掾吏、衙役趕早放了班,回家胡亂整理了酒飯都趕來這裡看龍船賽了。”

“你且先去看看九號船的司鼓是什麼回事,才要到終點,竟敗倒了下來。”

狄公裝束停當出來到彩臺前面,彩臺下擠滿了趕熱鬧的人群。衙卒讓龍船的槳手們排列成行,引舵手走上彩臺。狄公好言嘉勉了幾句,發放了獎禮——紅紙包裡一塊印糕和幾文散錢,給輸了的船二號船則是大紅緞檀香盒,盒內二十兩足色紋銀。末了,狄公祝一州百姓都交鴻運,發財致富。一時人群中大聲鼓掌,喝彩不已。

致辭畢,狄公踱步進行漆屏風後的內室,洪亮面色陰鬱地向他稟報:“老爺,那司鼓死了!仵作道是被人用毒藥毒死的。”

第三章

狄公俯視著司鼓僵硬的屍身,默默無言。屍身放在內室地面的蘆蓆上,街裡的仵作正把一支銀棒插進死者的嘴裡。今夜仵作也在人群中看船賽,屍身抬上岸時,他曾倉促地驗查過一遍,此刻正在做仔細的複驗。卞嘉和柯元良垂手在一邊伺應。

卞嘉望了狄公一眼,說:“老爺,這又何須自費工夫?敢情就是心病猝發,這徵象恁的清楚。”

“驗完了再說不遲。”狄公冷冷地說,一面察看著死者筋肉發達的軀體。軀體的下部遮蓋著一塊布片,臉已被臨死的痛楚扭歪了,前額寬闊方正不像是店鋪裡的夥計或什麼苦力的營生,倒象個讀書人。——賽船的槳手多的是從店鋪夥計或苦力招募來的。

仵作站起身來,狄公急急地問道:“你依準什麼斷定他是被人毒死的?不曾聽得卞大夫說是心病猝發麼?”

仵作答:“除了心病的徵象之外,老爺,他的指尖和腳尖都有些紫星斑。適才我還留意到他的舌面腫大,上面亦有紫斑。我是南邊來的人,南邊山裡的人能調合一種慢性毒藥,毒發後的徵象正是如此。我一見到他指尖的紫星斑,就明白正是這種毒藥毒死的。”

卞大夫聞言俯下了身,仵作用銀棒將死者的嘴唇撬撅,叫他朝裡看。卞大夫看罷點了點頭,若有所悟地對狄公道:“老爺,仵作所言甚是,卻是我診的錯了。我此刻記憶起某種醫書上也曾載錄有這種毒藥,空肚兒服用頃刻間便發毒,飽食後約莫有一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