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吃客,也可作證。”
狄公滿意地點了點頭:“此刻你先下去,等候巳牌升堂。”
方校尉走後,狄公默默拿起那口紫檀木盒,在手上擺弄半晌,又憂鬱地看了一眼,說道:“不管這個白玉是真是假,它已不再是吉祥的壽禮。早衙尚有半個時辰,我得再去那骨董鋪另選一件壽禮,順便問詢這木盒的來歷。洪亮,你去查閱去年的官牘檔卷,看看九月裡有沒有人來衙門報案,道是一個名叫白玉的女子突然失蹤。——骨董鋪不遠,馬榮,我們走著去吧。”
第三章
辰牌交尾,南門裡外正車水馬龍,熙熙攘攘,行人如鯽。唯白蓮湖一圍波光粼粼,青霧淡淡,猶是夙涼未退。一行一行垂柳如一隊隊齊整的舞姬將飄飄嫋嫋的長條披拂在水面上,湖中落花墩上的一尖寶塔在碧玉般的湖波中顯現出纖細窈窕的身影。
狄公、馬榮兩人一番喬裝,行走在街頭,似未被人認出。看看到了南門裡最熱鬧的市廛,馬榮忽見一個女子睜大一雙眼睛緊緊瞅著他兩個。那女子形體頎長,婷婷如玉樹,身披道姑的玄袍,頭上包裹著大幅羽巾,遮去了半邊臉面,只露出那對紅絲布滿的眼睛,似有一團怒火放出。
馬榮不覺看呆,心中納罕。路上一頂大轎吆喝橫過,那女子倏忽不見了影蹤。
“右邊折入便是孔廟后街了,那骨董鋪就在街心中。”狄公說道。他忽見馬榮木然站定路邊,神色迷惑。
“馬榮,你看見什麼了?”
“老爺,有一個女子老遠瞅定我們,一對眼睛直欲噴出火來,端的令人生疑。”
狄公四處一望,笑叱道:“休要疑神嚇鬼的!恐是你自己見了女子,眼睛噴出火來了。”
馬榮待要分辯,見已到了那骨董鋪門首。狄公推門而入,櫃檯後一個面目清癯的老掌櫃笑盈盈迎上前來。
“客官可是要為太太辦一二件金銀首飾,玉器簪鐲。”說著手中早已托出一個瑩潤透剔的碧玉盤,盤內金銀釧鐲。珍珠項鍊、耳墜指環爍灼閃光,奪人眼目。——再看櫃櫥內卻都是一些黯淡無光的古舊瓷瓶。寶鼎香爐;牆上一幅幅名人字畫,地下一尊尊土偶木雕。——原來這店掌櫃還是以鬻賣金銀玉器為大宗。
狄公選了一對細琢成梅花枝形狀的紅玉手鐲。——鐲上繫著一小字片標有價目:二十兩銀子。
狄公付了銀子,笑問道:“掌櫃的可記得我?今日一早我已來過貴號,選買了一個紫檀木盒,盒蓋上鑲有一塊白玉的‘壽’字。”
老掌櫃眯了眯眼睛,細認了一下,呵呵笑了:“正是,正是,莫非那木盒不稱太太意,欲來退回。”
“不,只想打問一下那木盒來歷,那是一件非同尋常的佳構。我收藏時總想註上它的來歷,譬如出於哪朝名工巧匠之手。”
老掌櫃眨了眨眼,又搔了搔頭:“罷,罷,客官還有這等雅興?這木盒出於哪代名工之手,在下委實不知,只知值錢便收進了。待我去查閱一下賬簿,那上面我都清楚記載了出入賬目的詳備。”說著去銀櫃抽屜裡揀出一本厚厚的簿冊,逐頁翻閱。
“有了,有了。客官,那紫檀木盒系三個月前從李珂先生手中購得,與一籃破舊古玩一併購進。客官可去找那李珂先生問端緒。”
“李珂是何人?何等營生?”狄公急問。
“嘿嘿,那李珂是一個行止怪癖的丹青手,畫得一手好山水哩。可惜命運乖蹇,無人賞識。到如今還蝸居倦曲在一個小破屋裡,門可羅雀,鬼都羞於登門。”
“這李珂現居何處?”狄公問。
“他那小破屋便在鼓樓下橫街內,骯髒不堪,客官倒有興味與他交識?不妨告訴客官,那李珂的胞兄叫李玫的,正經是個傢俬萬貫的闊爺,東城開著爿金銀首飾號,清一色的金器、銀器、珍珠寶石。敝號比起他來真所謂小巫見了大巫,只一堆舊破爛,值幾個錢?客官見了他時,認個朋友,才有意思哩。”
狄公不解道:“李玫既是位闊爺,如何他的兄弟李珂卻貧寒落拓。”
老掌櫃嘆道:“孝悌,孝悌,李珂他最不看重一個‘悌’字,向來不知敬重兄長,行止狂僻,氣格乖戾。日子長了,兄弟間自然視同陌路。”
狄公點點頭,將玉鐲仔細包裹了納入衣袖,辭謝掌櫃走出骨董鋪。
“馬榮,這裡離鼓樓甚近,我們何不乘此去拜訪一下那個李珂呢?”
馬榮答應,跟隨狄公轉去鼓樓。
鼓樓後背果有一條橫街,在街口狄公問清了門戶,很快便找到了李珂居住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