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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

“紅頭阿三”抖落著鑰匙,開啟了易君恕的房門,遲孟桓迫不及待地要衝進去,卻突然又警覺地閃在一旁:“當心,他可能有武器!”

梅軒利“嗖”地拔出腰間的手槍,一腳踢開了房門,厲聲叫道:“不許動,我是警察!”

房門“呀”地一聲彈向牆壁,西照的陽光從視窗射進來,把房間照得通明,裡面沒有任何動靜,也不見人影。

“真可惜,讓他逃跑了!”遲孟桓看看空無人跡的房間,感到非常遺憾,如若不然,他將在卜力總督面前立下怎樣的一個大功啊!“閣下,”他急切地對梅軒利說,“我們不要在這裡耽誤時間了,應該趕快去追捕逃犯!”

梅軒利踏進房門的腿又退了回來,向遲孟桓和“紅頭阿三”命令道:“繼續搜尋樓下的所有房間,包括傭人房、廚房、地下室也不要放過!”

“是!”遲孟桓和“紅頭阿三”應了一聲,立即向樓下跑去。

“嗯?”梅軒利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進了易君恕的房間。

這裡,一個寄人籬下的天涯孤旅的單人房間,除了一床被褥,櫃子裡幾件換洗的衣服,書桌上堆得滿滿的圖書和文房四寶之外,別無長物。

梅軒利饒有興致地走向書桌,他想知道這個“舉人身份,北方口音,二十七八歲,面目很清秀”的中國人讀些什麼書,寫些什麼文章,不僅僅是為了搜尋更多的證據,更是為了滿足他的好奇心。因為他實在不可理解:這個正在被大清國朝廷通緝的人,卻又狂熱地鼓吹“保我河山保我權”;如果說他熱愛自己的國家,而那個國家的政府早已宣佈了他“謀反”的罪名;如果說他是中國的叛徒,他卻又在為保衛中國的每一寸領土吶喊呼號;他到底算個什麼人?是什麼理想和信念促使他這樣做呢?他從中又能得到什麼好處?金錢、榮譽、官職、爵位,這一切都不可能得到,那麼,他到底是為了什麼呢?簡直是莫名其妙!

書桌上的銅墨盒敞開著,上面支著一支毛筆,旁邊鋪著一張八行信箋。窗外的一陣風吹來,把那張紙吹落在地上。倚闌突然心中一動,飛快地奔過去,要把它搶在手裡!可是,已經晚了,梅軒利的目光已經盯住這張紙,大皮靴“咔”地一聲,踏在了上面。他彎腰把這張紙撿起來,見上面只有半行字,依舊是那秀俊挺拔的字型,曾經下過一番功夫學習漢文的梅軒利自然輕易地就讀出了:

今晨卜力、駱克與林一起赴穗……

聽到梅軒利讀出這十一個字,倚闌的心裡遭受了致命的一擊!糟了,這是易先生今天上午剛剛寫的,由於走得匆忙而忘記在書桌上了,啊,誰能料到它會落到梅軒利的手裡?現在想要再搶回來、銷燬它,已經根本不可能了!

梅軒利看著這半行字,心中著實地吃了一驚:這是今天香港的頭號絕密新聞,連本地的報館都不可能知曉,而易君恕卻已經寫在紙上了!這是一封信?還是一篇新聞的標題?他是要投寄到哪裡去?為什麼剛剛寫了這麼一句話就中止了?他拿起桌上的毛筆看了看,筆鋒上的殘墨還是濡溼的——顯然,房間的主人是在書寫過程中臨時離開了房間,他並沒有走遠!

這一新的發現使梅軒利興奮異常,可以預見,易君恕已經落入了他的掌心,插翅難飛了!三個月前,他就已經向總督報告了大清國逃犯易君恕潛藏在香港的訊息,而遺憾的是總督並沒有接受他的建議,而聽從了駱克的主張,不但沒有觸動易君恕這個危險分子,反而起用了包庇逃犯的林若翰,這使梅軒利極其不滿,也傷害了舉報者遲孟桓對大英帝國的一片忠心;現在,一切都已經真相大白,與林若翰有著私人友誼的駱克錯了,他梅軒利是正確的!將來輔政司的位子由誰來坐更合適?由總督去評判吧,讓事實去證明吧!也許,他梅軒利的飛黃騰達還要超過駱克,直逼總督之位,正如遲孟桓和那位西班牙星相家不約而同作出的預言那樣……

梅軒利大踏步邁下樓梯,遲孟桓和那兩名“紅頭阿三”正在把從各個角落搜出的查抄物品集中在客廳裡。見到梅軒利走下樓來,遲孟桓連忙走上去說:“報告閣下,所有的房間都搜查過了,沒有找到罪犯!”

“知道了!”梅軒利向他揮揮手,走到客廳的“德律風”前,用力地搖動搖把,對著話筒說:“接警察司!”隨即,線路接通了,他威嚴地釋出命令道:“我是梅軒利!我現在命令:立即通知所有的警署,嚴密搜尋一個名叫‘易君恕’的華人逃犯!”

樓梯上,和阿寬互相攙扶著的倚闌心碎了!她不知道,阿惠有沒有弄明白她的意思?易先生現在怎麼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