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尷尬地站在那兒搓手。劉銘看上去很可憐,他已經是個老人了。我急中生智脫口說道:劉教授,我也是你的學生,你總不能太偏心吧,你也得吻我一下。表情僵硬的老頭緩過神來,輕輕吻了一下我的額頭,柳兒也走過去讓劉銘在她額頭上蹭了蹭。
貓匆匆走了,屋裡就剩下我們三人。我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柳兒謊稱是來借書的。劉銘遞給她幾本旅遊管理方面的書,我們轉身走出了那間泛著新鮮的油墨香的書房。當然,那張貴賓卡依然舒服地躺在柳兒的口袋裡。
第二天我在宣傳欄裡看到柳兒的名字,在中文系預備黨員的名單中,我還意外地發現了自己的名字。
輔導員打電話給我,說中文系黨委書記找我。我一口氣衝上中文系辦,書記客氣地讓我入座。他告訴我,政史系劉書記極力推薦我,說我是個素質不錯的學生,將來有不可估量的前途。我有些不知所措,有些事情太有戲劇性總讓人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搞得我現在還欠柳兒一個人情。
按柳兒的話說,劉銘還真他媽夠意思。轉眼間,我已是一個預備黨員了,可週圍又能有什麼改變呢?一切都還是老樣子,而我除了要遭人唾罵別的也沒什麼了。
這件事兒過去很久了,可劉銘那張蒼老的痛苦的驚慌失措的臉卻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似乎有人把他的表情製作成了一張張幻燈片並強行按下播放鍵一遍遍逼著我看,我掙扎著可老是閉不上眼睛,一個一個的假如在我腦子裡閃來閃去,發出絕望的光。
假如我是個男生,我能說劉教授你也吻我一下好嗎?
假如劉銘和貓一絲不掛蛇樣的糾纏在一起我能摔門而去嗎?
假如當時推門而入的是劉銘那賢淑的卻因發胖而略顯臃腫的妻子,結果會怎樣呢?
假如當時進去的不是我和柳兒,那麼其他人會怎麼做呢?
假如劉銘摟著的是位年輕美麗的女講師我又該怎麼說呢?
假如……
假如……
我將會看到一個家庭像一顆大蒜被人抽掉中間的稈子一樣一瓣瓣四分五裂了。我將會看到一個老人身上沾滿別人的唾沫與口水緩緩從牆角滑下去,然後一蹶不振。
貓那美麗的大眼睛暗淡了許多。我們都變得小心翼翼,貓的心像一隻易碎的玻璃瓶子突然暴露在空氣中暴露在我們面前,我們手中沒有薄而纖柔的抹布不能輕輕拭擦,但我們可以不撞倒它。
阿布提議去聚聚,304的五個女孩子好久沒聚過了,不是你有事就是她晚歸。我們選擇市中心那家火鍋店。老闆是正宗的四川人,那家店的雞火鍋夠辣夠麻,這也正好迎合了大家的口味。
其實,學生是令生意人最頭痛的顧客。學生可以面帶微笑一口氣把一件衣服打到一折,一大幫嘰嘰喳喳砍價還價弄得老闆頭皮發麻。這家火鍋店之所以受學生歡迎,因為配菜是免費的,我們風捲殘雲的速度讓服務生洗大白菜都來不及。老闆寬容地笑笑,配菜不夠自己去廚房取吧。我們不再客氣,柳兒去抓香菜,阿布去找香脆的手抓餅,我和蓮去廚房那個大盆子裡撈生脆的綠豆芽。
服務生送來一筒固體酒精,勉強笑道,你們自己加吧!我們抱歉地回他一笑。
在那間封閉的小房間裡,我們喝酒我們大笑我們說髒話。五個人都有不錯的酒量。曾開玩笑說,我是一個馴獸師,職責是訓練她們喝酒。其實女孩子喝酒沒什麼不好,酒精可以舒經活脈,而女孩子臉泛紅暈的時候卻又添了幾分風韻。開啟一罐一罐的藍帶,碰杯然後一飲而盡。後來覺得不過癮乾脆要了幾瓶寧夏枸杞酒,38度,不瘟不火挺中庸的那種。
貓擰開枸杞酒的瓶蓋,站起來幽幽地說,今天我請客,我敬大家一杯。貓沒有笑,我們便尷尬地坐著。
貓說,來,喝呀!為我們的空虛乾杯!為我們的虛偽乾杯!
6、雅樂超市開業了(2)
緩緩舉起酒杯,輕輕地碰一下碰一下。貓說的沒錯,我們,他媽的,一個比一個虛偽。
貓喝得有些多了。她走過來把一隻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卓雅,你他媽也不要自命清高,其實我們都是一樣的,你說是不是?你在你杜撰的小說裡明媚著一張憂傷的臉。你靠說謊來賺錢,這其實和我們是一樣的,一樣的。貓嘴裡的酒氣直朝我臉上噴。還有,還有你,阿布,你的詩也是他媽的狗屁不通,什麼一棵燈籠樹,花開得很瘋狂。花怎麼瘋狂?瘋狂的只是我們這些人,這些半死不活的人!我覺得最真實的是我自己,我敢做我想做和不得不做的一切事情。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