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6部分

框上刻的道道,那是每年琪琪量個子留下的,經過重新油漆,已是隱約的一道一道。

等。象越來越冷的天氣,一個問題漸漸梗在他的胸中:如果,如果一直都沒有信,永遠都沒有信呢?

切!那有什麼呢?這個問題極大地刺激了他的自尊心,他每天放學後都要跑到塬頂上大喊三聲:無所謂!無所謂!無所謂!

然後拖著腳步回家。喊是喊了,也驚了幾隻羊,可胸中的塊壘仍揮之不去,並堆積起來,憋的人心裡發酸。

等。漸漸的,僅在心裡唸叨這個字不夠了。需要把這個字寫在紙上,寫滿一張紙,或者刻在課桌上床頭上,這才能明白這個字的意思。

等。他盯著地圖上的那個城市發呆,他蒐集著一切與那個城市有關的資訊,哪怕只是別人無意中的談話。終於,他看見了大海,那是他的大海,他獨自在海中央划著一條船,邊劃邊說:看我一個人,多自在!

第三十九章

三千里外,琪琪看著西沉的落日,暗暗捏緊了小拳頭,又一天過去了,還是沒有他的信。班上幾個女同學都有她的地址,他只要稍微留點心就能知道,難為自己走時還專門叮嚀了,難為自己每天都這麼眼巴巴地等著。她越想越生氣:你是男孩,你應該先給我寫呀!原來是不想寫,懶得寫是吧?好。

她給班上幾個姐妹都寫信了,就是沒給他寫,這是不能原諒的。他想:你不給我寫,我怎麼知道你現在的地址呢?

其實地址他已有意無意中,從那幾個女同學嘴裡得知,其實他早就買好了信封信紙,經過無數次斟酌,開頭也已想好:蘇琪同學,你好!學習和生活還能習慣吧?要多注意身體……等等,句句通順。只是再無法往下寫了,一個字也寫不出來了。再一轉念:她為什麼不給我寫?他總以此為理由,從信紙前逃開。

快年底了,快放假了,琪琪在給幾個姐妹的信中,越來越快樂:城市多漂亮,學校多漂亮,好玩的地方很多,有趣的同學更多,比如誰誰,在這個天氣竟敢下海游泳,比如誰誰,上學總騎著一輛全城最爛的摩托車還總想捎她……幾個女同學扎堆讀信,邊讀邊驚歎著羨慕著,忽然就聽誰在旁邊響亮的一聲:哼!

是林林,他現在是個玩世不恭的人。他刺蝟般的頭髮,灰色大棉襖,袖起的雙手,冷笑的眼神,無處不透著一股不屑。

放學後他不走,把書本在桌上攤開一片卻不做作業,就這麼不言不語坐著,公然聽人家女同學讀信。聽著聽著就生氣了,氣著氣著就走了,也沒人理會,大家繼續讀著嬉笑著猜測著。

他在路上走著,不時從鼻子裡噴出股氣來:有什麼呀?得意什麼呀!

路還是那條路,卻瘦了許多。他突然發現這一點,不由很是奇怪。再四面一看:樹也矮了許多,塬坡也變小了,塬頂上有一群小小的羊,它們互相看看,然後說:“其實我們是兔子的一個新品種。”再看,原來是自己正踮著腳尖,極力向東方張望著,卻雲遮霧繞什麼也看不見。

繼續走路,再看,樹又變成巨木,塬又鋪到天邊,塬頂上有一群巨羊,它們互相看看,然後說:“其實我們都有牛的基因。”再看,原來自己正縮回身子,彎著腰低著頭走著。再看,一隻螞蟻跑過身邊,正驚異地看著自己:“兄弟,你怎麼比我還小?”他聲音微弱地回答:“我……我覺得自己還不如一粒灰塵……”

螞蟻說:“兄弟,你太自卑了!是因為一個女孩吧?”

“你怎麼知道?”

“象你這個年齡,父母盡著慣,老師不太管,不操心收入,不擔心收成,除了心儀的女孩,還能操心什麼?”說完,螞蟻趴在地上聽了聽,抬起腦袋說:“你聽!她的信來了!”

林林忙把耳朵貼在地面,聽見了一種沙沙的聲音。

那是一個郵差,在遠方拖著一封沉甸甸的信,他走走停停,一邊擦汗一邊吟詩:“有的信輕如鴻毛,有的信重如泰山……”

大家都給他讓路,每到一處,當地郵局的人就登上梯子,給信封蓋上郵戳,然後告訴那郵差:“這信還得你接著送,你是詩人嘛。”那人就咬咬牙,繼續拖著那封巨大的信。

他渡過黃河穿過平原擠進潼關,這一路風刀霜劍,已讓他顯得蒼老了許多。他想:送完這一封,我就退休吧。

終於到了,他揹著信封拄著柺杖,在每一個豬圈打聽:有沒有一個叫林林的。

終於打聽到了,這廝肥頭小耳,兩隻綠豆眼眨巴兩下,竟然說:“拒收!”

伴著郵差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