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奴婢要留在坤寧宮的,是皇后要奴婢在這兒住,自己本來就是她的丫頭。
“你還敢頂嘴?”朱元璋更怒了,“馬上下旨叫她立刻搬出去,去打掃御花園,去幹粗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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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朱元璋怒衝衝地起身走了。
金菊聽不見腳步聲了才站了起來,雲奇既同情又無奈地說:“你又得吃苦了,等皇后回來給你說說情吧。”
金菊不用誰再說情了,她說去幹活就是了。
金菊從此拿起了掃帚,與那些在宮中地位最低的雜事太監為伍,天天早起宴眠吃苦。叫她心裡更感悽苦的是七巧被放出宮去了,她們倆是同時進宮的,如今七巧得見天日了。
一輛銅飾宮車停在門外,七巧換了民間女兒的打扮,要出宮去了,馬秀英和郭寧蓮來為她送行,七巧落淚了,哽噎難言。
馬秀英叫她出去好好找個人家,常捎個信報個平安。馬秀英也酸心掉淚了。
郭寧蓮說:“你多好,是飛出樊籠的小鳥,可憐金菊就不行了。”
七巧向宮牆裡張望著,說:“二位娘娘多關照她點吧,我若能和她一起走多好啊,她在宮裡還不得憋屈死呀。”
馬秀英說:“她和你不一樣,畢竟是皇上的人了,皇上的人豈能再放回民間?”
郭寧蓮說:“你放心去吧,金菊那兒有我呢。”
這時宮門裡跑出金菊來,把門的宮門官死活不讓她出來,急得金菊大喊大叫:“七巧,七巧!”
郭寧蓮告訴身邊的太監:“去跟宮門史說,放她出來。”太監跑過去,很快放行了,金菊跑了過來。
郭寧蓮拉了馬秀英一把,說:“咱們走,叫她們小姐妹說說話吧。”她二人回宮去了。
金菊未曾說話,抱住七巧便痛哭失聲。
七巧也哭,她說:“好姐姐,不哭,二位娘娘答應,會好好照顧你的。”
金菊說:“咱倆從前做夢都想出去,想不到,你一個人走了,把我丟在這裡了。”
七巧說:“你別難過,你也許會時來運轉的,萬一皇上哪天開恩想起你來就好了……”
“別說這個了,我活著也和死人差不多了。”金菊說著,從懷裡掏出幾件首飾,塞給七巧,說,“這都是娘娘賞我的,我沒用,你拿去變賣了,買幾畝地吧,日後若是聽到我死了,若能蒙娘娘開恩,就把我接出來,弄塊地埋了,不讓呢,就什麼也不用了。”
這一說,二人又抱頭大哭起來。
《朱元璋》第六十一章(1)
即使是聖人,也不願別人揭他的短處,何況聖人也都是為非聖人所用的。這就是亞聖在洪武皇帝面前的下場,不好用,便棄之,如棄敝屣耳。
一
令朱元璋顏面掃地的如悟和尚也攪了文武百官的雅興,本來大家有好多大事要啟奏的,現在卻不得不早早散朝。
出宮的路上,劉基與宋濂落在後面,邊走邊談。
宋濂說:“可憐的和尚,太不識時務了。”
劉基說:“看起來,即使是聖人,也不願別人揭自己的瘡疤。”
宋濂說:“從前皇上自己也常說他當和尚、行乞的事呀。”
劉基看得更透闢,有些大人物,自己可以把自己說得一文不值,但別人只用十分之一的言辭說他,他也會惱羞成怒。自己說,可以視為自謙、自省,是美德,別人說了,卻難免有攻擊、毀謗之嫌,那是感情上接受不了的。
宋濂有同感,所以他從不說人之短。
劉基認為,皇上從前說自己是苦出身,是激勵將士,那時他還沒稱帝,還不需要絕對的尊嚴。現在畢竟不同了。這話說得宋濂不勝嗟嘆。走了一段路,宋濂突然說:“我看李善長有失寵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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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李彬嗎?”劉基問。
“是呀,”宋濂說,“今天皇上夠不留面子的了,而且從李彬開頭,把貪官的皮剝下來填上草,擺在公堂上,這夠兇殘的了。不過,你倒是風光了。”
“你又來說風涼話。”劉基說,“我這風光是用冒犯別人和樹敵換來的,我不過是對了皇上要懲貪官的口味,有一天會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的!”
說起朱元璋對孟子的深惡痛絕的態度,特別是公然要刪削《孟子》的想法,令他心痛,令他驚訝,卻又無可奈何。
宋濂說:“我一向以為皇上通情達理,沒料到他對孟子如此仇恨!怪不得我給太子和皇子們講《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