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說:“我告訴沐英,連我這個平章還是大宋小明王封的呢,我能封個比我大的官嗎?”幾個人又樂了。
朱元璋對藍玉說:“去找你徒弟切磋武藝去吧,在我這兒拘束。”藍玉稱謝後跑了。
朱元璋稱藍玉也是個大將之材,前途不可限量,日後必不在湯和之下。
李善長稍有微詞,說人小膽子不小。他傳令責打將士,一點不手軟,打起仗來敢自做主張。
朱元璋說:“大好、大壞的人都與眾不同。”
三
朱元璋準備明天為才女蘇坦妹舉行下葬禮,陶安把墓誌銘也寫好了,讀起來很悽婉,連朱元璋也不免泫然涕下。他即使心軟了、後悔了,也絕不願意表現出來,大丈夫永不言悔。他所以要厚葬蘇坦妹,是要洗刷一下自己留給人們的殘忍名聲,給浙西那些對自己有微詞的文人騷客們看看,說是收買人心也行。他自己知道,這也未嘗不是內心的追悔和自責,一種心靈深處的贖罪。
正在這時,徐達來報告了一個令他惱火的訊息,有幾個文人公然違抗命令,替那個才女盛殮了屍首,又大張旗鼓地在婺水河畔為她立碑建墓。朱元璋所以惱火,不完全因為他們敢違抗命令,而是因為他們搶了先,陷朱元璋於尷尬境地,他惟一的補救機會也喪失了。
朱元璋追查是什麼人如此大膽?
徐達說,為首的叫劉基,還有一個叫宋濂,一個叫章溢。
朱元璋與李善長對視一眼,真是苦不堪言。照理說,他踏破鐵鞋尋覓不得的劉基、宋濂出現了,是一件喜事,可他們的出現,時間、場合、事由全不對,朱元璋意識到,是自己把這些經國濟世之材推到了敵對的立場上去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朱元璋》第二十五章(3)
朱元璋有氣無力地問劉基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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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善長語含譏諷地說,這才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可就怕失之交臂呀。
這話朱元璋最不愛聽,這顯然是後發制人,把板子往朱元璋屁股上打。
徐達說:“你要找他們?我用一條繩把他們綁來就是了。”
朱元璋氣惱地糾正,不是綁來,是請。他到青田去幹什麼,不就是去請賢嗎?
徐達說:“那我用轎把他們抬來。”
朱元璋點點頭,又說:“還是我親自去吧,這才是待人以誠。”他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毫無底氣,他知道,此事一出,傷了讀書人的心,要請出劉基那真是渺茫了。
李善長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問朱元璋,沒預感到什麼嗎?
朱元璋無法自欺欺人了,他承認,麻煩來了。殺蘇坦妹原來只想到一面,忘了劉伯溫、宋濂這些人的感受,他們是不會容忍殺蘇坦妹的。
“你現在後悔也遲了。”李善長這話不僅僅是譴責,更多的是悲哀。
朱元璋長嘆一聲:“這才是魚和熊掌不可得兼呢,樹了軍紀,卻開罪了文人騷客。”
現在怎麼辦?朱元璋不想破罐子破摔,還想盡力挽回,他決定親擬碑文,也為蘇坦妹立一塊碑。李善長問他碑上寫什麼?朱元璋回答一要頌揚蘇坦妹的人品、文品,二要懺悔誤傷了她的性命,向她的在天之靈賠罪。
這令李善長大為高興,稱這是過而能改的壯舉。朱元璋想的不是改不改過,而是如何挽回失去的讀書人的擁戴,進而得到劉伯溫。亡羊補牢,未為晚也。
滔滔婺水繞山而流,在山與水交匯處的沙洲上,新立了一座新墳,墓前的香還未燃盡,墓碑上寫著蘇坦妹的名字。
朱元璋帶著徐達等人到了墳前,徐達說:“來晚了,一個人也沒有了。”
朱元璋說:“你看,香尚未燃盡,人走不多時。”扭頭看見一個放牛娃牽著牛在婺水中飲牛,就走過去問:“你看見上墳的幾位先生了嗎?”
牧童說:“看見了。他們給你留了一封信。你是叫朱元璋吧?”
徐達申斥牧童:“好大口氣,敢叫人名諱。”
朱元璋道:“取了名字就是要人叫的嘛,快給我看看,信在哪裡?”原來信就吊在牛角上,牧童解下來,交給朱元璋。
徐達說:“這姓劉的真挺神,他能掐會算嗎?怎麼知道你朱元璋會來?”
“這不算什麼。”李善長說,推斷而已,誰都會,他雖不在青田鄉下,可斷不了來往,肯定知道朱平章去鄉下求賢,又有他老師佛性大師的推薦,理所當然想得到,朱平章必來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