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麼精,哪裡會說咱家不好兒。只是你瞧,她那花兒賣了大價錢回來,只買了東西送薛先生。”陳二妞挑起兩道彎彎的眉毛,道,“她是知道咱們兩家不大好了,倘給我們姐妹買東西,豈不是白花費銀錢。薛先生卻不一樣,雖是在咱家教授學問,到底不是咱家的人,只是咱家花銀子聘來的。所以,她才繞過我們姐妹,去打點好薛先生,以後她在學問上有什麼繁難,倘請教薛先生,只看著她前些天送的東西,薛先生也得教她呢。我早知她聰明過人,只是不知她這般勢利。”
“什麼好東西,我問了,不過是給薛先生帶了支筆罷了。”陳二奶奶無奈,問,“你還差那個不成?”
“我倒是不差那個,就是想想覺著寒心,她在咱家時,我給過她多少東西,光點心不知從咱家帶了多少去。她沒琴使,那琴還是娘從舅舅家的樂器行拿來送她的。”陳二妞拈一枚胭脂紅的蜜餞擱嘴裡含著,“她家與咱家遠了,她自然與我也淡了。我倒是想與她來往,只怕我有意,她無心呢。”
陳二奶奶呷口茶,“快別說這些酸話了。親戚間,本就是一本糊塗賬,你這是怎麼了?往日也不這樣的。”
“我就是覺著心寒。”陳二妞道。
“我說句老實話,當初你們一直沒個兄弟,我心裡焦的跟什麼似的。送子衿一張琴,這是想從你表嬸那裡取一取經,看有沒有生兒子的法子。如今有了你們兄弟,不要說一張琴,便是叫我送一百張琴,我也樂意。”陳二奶奶嘆口氣,“你呀,子衿是在咱家唸了兩年書,你也照顧過她,這不是很好麼。如今又計較什麼點心不點心的事,當初也是我說叫你照顧她的,不過吃些點心,這能值什麼。就是她這次從州府回來,給薛先生帶東西是師生情義,她是沒給你東西,可你們姐妹都一樣的,若是別人都給了,不給你,你再說這些話不遲。你只看著咱家對舅太太家的好兒了,你哪裡知道咱家艱難時,舅太太家也幫襯過咱家呢。”
“咱家現在雖日子富貴,可一個好漢三個幫,眼裡也不能沒了人。不然,咱家日子遠勝舅太太家,你祖母你大伯你爹他們還一趟趟的過去做甚?”陳二奶奶道,“她遠了,你近著些就是。你如今是大家小姐的享受著,二十年後呢?”
陳二妞心下不服,“怎麼,娘就覺著我二十年後就不成了?就比子衿差了?”
陳二奶奶為女兒扶一扶鬢間斜插的小珠釵,道,“你是我親閨女,我自是盼你比世人都強的。可這世上,還不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咱家當初窮苦時,誰料得咱家有今日呢?我與你說了吧,你也不是個笨的,子衿有這一手養花兒弄草的本領,一年這許多銀子的進項,她的親事呀,差不了。我是沒適齡的兒子,我要有,我真樂意親上作親。”
“你呢,咱家除了你大妞姐,就是你了。我聽你祖母的意思,大妞的親事年前要定下來的。她雖是長孫女,可性子不比你在你祖父祖母面前討喜,你也比她聰明,你的親事也快了。”陳二奶奶說著,陳二妞已羞的臉上通紅了。
“這有什麼好羞的,早晚要與你說個明白的。”陳二奶奶看女兒嬌羞的模樣,心下憐愛的了不得,笑一笑,語重心長道,“如今你也大了,親事是早晚的事。可即使成了親,你也得記著,與人多交好,莫與人多交惡。就拿子衿來說,你何必不交好她呢?以後說起來,這是我表叔家的表妹,最會種菊花兒的。難道不好聽?你得學著看人,這些有出息的人,哪個沒脾氣?沒脾氣的那是窩囊廢,我還瞧不上呢。人有本事,就有脾性,你在家是大家小姐,家裡有我有你爹,事事都由你說了算,在外頭可不能這樣。你得該精明時精明,該糊塗時糊塗,像子衿這個,她又沒明明確確的與你生分,你又不是大妞兒那傻瓜,你先時對她的好兒,我先時與你表嬸的交情,人家都沒說什麼,你先自個兒先遠了,傻不傻?”
陳二妞給母親說的半低著頭,沒了話兒。
陳二奶奶笑,“好了,我知道你心裡明白,只是呀,眼裡忒不容砂子了。”
陳二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也沒娘你想的這樣通透。”
“你還小呢,我在你這個年紀時遠不如你。你是讀書識字的人,以後肯定比我強。”陳二奶奶問,“明兒個你那新衣裙就送來了,好生試一試,看可合心,倘有不合心的地方,叫繡坊立刻去改了。這是下月去胡老爺壽宴時要穿的,可不能馬虎。”
陳二妞笑,“我知道。倒是娘不是說給我打的新首飾,得什麼時才送來?”
“那是拿去州府鋪子打的,得略慢些,放心吧,月底前定能送家來的。”陳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