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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我辦不了,人是生是死,就隨你們的便了!”

“這……這……”湯老頭兒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

唐詩一把甩開手做出轉身走人的樣子,那小平頭也許是真怕了,疾步上來將人攥住,居然撲通地就朝那床邊跪下嚷道:“我說,我說!我家媳婦之前,確實懷過兩個女娃的……”

“那現在呢?”

“……死了。”

“死了?”我愕然。

“有一個是打掉的,另一個是三歲的時候得肺炎,死了……”

我和唐詩對看了一下,彼此都緘默了,床上的程雲秀卻忽然尖聲哭叫起來:“孩子本來是不會死的,不會死的……我的孩子啊,我的女兒啊,媽對不起你!”

唐詩臉色暗沉得很,看著那抱著臉痛哭的程雲秀問:“你女兒是怎麼死的?”

程雲秀抬起濡溼的眼,滿腔惱恨地看著臉色煞白的七嬸,哽咽著道:“孩子得了病,他們不給送醫院,說是女娃,反正也不要養的……我是活活看著孩子斷氣的。”

我聽著渾身發冷,不覺握著拳頭把手骨都攥得生疼,這是得冷血到什麼程度才做得出來。旁邊的唐詩許久才嘆出一口氣,語氣涼薄地問:“孩子叫什麼名字?”

那七嬸不敢說話,只抿著唇,半晌那湯老頭兒才支支吾吾道:“想著是不要的,就一直沒給取名字……”

他頓了話,便沒再往下說。

唐詩不怒反笑,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就手邊取了件花綠的孩子棉襖,彎下身去小心翼翼地包起床邊上的一抔死灰。

“叫湯蓉……”程雲秀忽然念道,聲音輕小,細若蚊蚋。

唐詩停了手抬眼看著她,程雲秀點點頭,又轉頭看著窗邊那張嬰兒床道:“懷上那時候我就想,如果是個閨女,就喚作湯蓉……”

“是個好名字。”唐詩站起來,把那包裹著東西的衣服收疊好放到程雲秀手邊,“你女兒死後都沒有名字,又沒立靈位,現在是下不得陰曹報到,享不到香燭素果,縱是做鬼了亦飽受飢寒。她無處可去,又無家可歸……到人世間走一遭,本就不容易,卻要她死了也受這苦。”

程雲秀一聽,眼圈都紅了,心神慌亂地伸手就去掏旁邊的一籃子衣服,一件件擺開攤在眼前,仔細地看,悽楚地道:“我的閨女啊我的好閨女……”頭一低,眼淚又止不住地掉,想來那都是女兒以前穿過的衣裳,她放在床頭朝夕看著,那百般念想縈繞心上揮之不去。

唐詩舒了舒眉頭,一臉溫和地伸手去拍那身衣服,彷彿哄襁褓中的嬰兒入睡似的:“湯蓉啊湯蓉,你聽見沒有?你媽媽,她並不是想不要你……”

我和唐詩比肩而站,那一霎彷彿隱約聽見孩子的嗚咽聲,若有似無,縈縈繞繞,再看床頭邊上,模模糊糊地映著一個影子,明明是看不清晰的景象卻似烙在腦海裡一般,有種強烈的感覺告訴我,那叫湯蓉的孩子就在那兒,她穿著那件花花綠綠的百家布棉襖,拉著她媽媽的手指,輕輕握了握,墨黑的一雙眼清,淚撲簌簌地掉,卻是朝程雲秀咧著嘴笑,眉眼彎得如月牙一般。

那一刻心中不知道是暖還是涼,多好的一個女娃,為什麼就要不得?但某些東西根深蒂固了,你就算知道它不應該這樣,有時候迫不得已它就已經是這樣了。

回來的路上,我問唐詩:“那孩子走了嗎?”

他神色淡薄,抬手託了託眼鏡笑著說:“走了。”

我在腦海裡將事情來去理了一次,掏出煙來給唐詩遞過去一根:“之前那雙胞胎沒了一個,不是說是因為一個蓮生子沒拴住嗎?”

“實際上給他們拴的人也就拴了一個。”唐詩點上火狠狠吸了一口,緩緩道,“我見那媳婦被那東西纏上,起初以為是還有一個童子沒拴住才這樣,卻沒想著是他們家的女兒。”

“也就是說本來懷的就一個?”

“你不是說懷兩個也有變一個的可能嗎?”他忽然一臉無賴地笑起來,“那我怎麼說得準。”

我心想也是,便沒再問下去。此時,已是接近夜裡十二點了,地鐵早已停運了,附近又沒有夜班車的車站,兩人只好徒步往回走,看看半途能不能攔上計程車。彼此都各有心事地緘默著,估計也為這事納悶得慌,行過一路都相對無話。唐詩找個路邊的垃圾箱捻熄了菸頭,忽然回過身說:“我跟你說,蓮生子生出來的孩子,都是童子命,活不過二十歲的。”

我怔在那兒,霎時接不上話。

這時前方剛好駛來一輛打著紅牌的計程車,唐詩二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