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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一定是這傢伙掩護她逃跑的。看來是個腐化老油子。要不是接到偉大領袖來鋼廠視察的通知,誰會去查那些黑暗角落?還以為美蔣特務埋個定時炸彈什麼的,結果找到一對雌雄糖衣炮彈!

張儉的工段也天天在打掃佈置,扎紅紙花、紅綵球迎接偉大領袖毛主席的視察。但以往也說省長、市長來視察,後來並沒有出現在高爐邊上。所以這一次工人們也將信將疑。聽俱樂部的人這麼一說,張儉想,原來偉大領袖真要來,因為俱樂部是厂部直接管轄,訊息靈通而可靠。

搜查的人陸續回來了。他們從西北角那扇後門追出去,也沒追上那破鞋。俱樂部謝主任文雅地說看來是個飛毛腿破鞋。沒關係,抓住這個,她飛不到哪兒去。

張儉被帶到厂部。走廊上碰見小彭,小彭兩眼一瞪,看著七八個人開路的開路、壓陣的壓陣,把張儉帶過去。他問壓陣的一個俱樂部職員,張師傅怎麼了?搞破鞋!謝主任馬上問小彭,是不是和這個腐化分子很熟。小彭沒有吱聲,看了一眼張儉巍巍然的背,又看看他皮鞋的帶子甩過來甩過去,拖成了兩根泥繩。小彭的俄語學了一半,俄語班取消了,讓他到厂部打雜等候重新分配。他跟著七八個人進了厂部保衛科,門關上了,他和一大群秘書、打字員、清潔工堵在門口,都半探著身子,想聽到裡面的審問。

審問有時輕得幾乎無聲,有時“哇啦”一聲吼叫起來,像車間外面掛的接觸不良的廣播喇叭。無論是吼叫還是輕聲詢問,張儉始終一言不發。

終於聽到張儉開口了:“什麼叫作風問題?”

審問者向他解釋,就是自己有愛人,在外頭又跟別的女人搞男女的事。

“我沒那啥作風問題。”張儉說,“我只跟我愛人搞那事。”

審問者又像喇叭來電一樣嗓音洪亮:“你跟你愛人跑俱樂部裡搞得快活些?”

外面的人全樂了,女打字員紅透了臉蛋,皺起鼻子:這話真是臊臭不可聞。

“你和你愛人怎麼就看上了俱樂部的後臺,你倒是說給我聽聽,讓我開通開通?”審問者覺得此人犯簡直對他的常識和邏輯在放肆玩弄。

張儉又拿出他的沉默功夫來。審問者威脅他:在偉大領袖毛主席視察前破壞風化,往工人階級臉上抹黑是要受重罰的。黨員開除黨籍,非黨員降工資。假如破壞了風化而不好好坦白認錯,反而編謊話欺騙保衛部門,那就罪加一等。不說話了?好?願意沉思是好事情。那就沉思三分鐘。

“我再問你,和你發生作風問題的女方是誰?”

“我愛人。”

這回輪著保衛幹事沉默了。

“你愛人?那幹嗎跑哇?”俱樂部謝主任文雅地問。他似乎比保衛幹事邏輯好些。

“跑?”保衛幹事說,“是愛人首先就不會到那種陰暗角落去!在家的被窩裡幹那事,多清淨、多暖和!”

堵在門口聽熱鬧的人又鬨堂大笑。小彭突然想起什麼,從人群裡撤出來,跑到樓下,跳上腳踏車向家屬區飛快蹬去。

難怪張儉和她小姨子多鶴總是一前一後地回家。張儉這個三拳打不出個屁的東西,*得可以,把窩邊肥嫩的草全擼自己嘴裡。他覺得這事不可能有第二種解釋。

到了張儉家,鄰居們告訴他小環到居委會大食堂去了。按他們給的地點,小彭找著了居委會,是糧店樓上的兩間大屋,大屋靠窗的一邊,砌了幾眼大灶,上面架著鐵皮煙囪,通向屋外。居委會的另一間大屋改成了託兒所,幾十個孩子滾在蘆蓆上唱著“戴花要戴大紅花”。

小姨多鶴 第六章(9)

小環藉著玩興在大食堂幫了幾次夥,但馬上跑不掉了。居委會所有女幹部動員她留下來當首席大廚,給她上課,講解“勞動光榮”,讓她看家屬們排練的說唱小節目“臉上搽得香,頭髮梳得光,只因不生產,人人說她髒”。兩個星期的班上下來,小環開始跑醫院,開出一天半天的病假條來。

小環一見小彭,喜眉俏眼地揚著兩隻沾滿白麵的巴掌跑出來。

“想你小環嫂子了?”

“孩子們呢?”小彭問。

“在託兒所呢。”小環朝大食堂隔壁的大屋甩甩流水肩。她一扭身跑回去,揭開蒸籠,從裡面拿出一個花捲:“剛蒸的!”

“嫂子你聽我說,”小彭往後退著,退到樓梯口,“張師傅出事了!”小彭小聲地說。

“什麼事?!”小環馬上解下圍裙,往走廊欄杆上一搭,“要緊不?!”

小彭示意她趕緊跟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