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形象,太爺讓爺爺撩起衣襟。太爺指著爺爺時年小小肚皮上的肚臍眼說,如果將我們中國比作一個人,那麼浦東的位置就好比你身上這肚臍。大海是生茲養茲的母親,長江就是一條生命的臍帶。
太爺話語的精神含義一時難以吃透,但肚臍和臍帶的比喻通俗易懂。爺爺說,太爺見我頻頻點頭有點開竅的意思,確定地斷言,所以,無論舉家求生還是圖謀發展,不僅是眼下,甚至在遙遠的未來,浦東都是大有可為的難得寶地。
不要說當年我那爺爺,就是頗有遠見的太爺恐怕連做夢也不曾想到,如今這浦東開發開放是何等氣魄何等繁榮景氣的大場面。
每當夜深人靜,回想起爺爺當年那番話語,我撫今追昔忍不住感慨萬千,何謂料事如神,英雄所見略同,我當年那太爺一點也不亞於現時好多位高權重的決策者。 電子書 分享網站
第一章 落腳老街(2)
爺爺尾隨太爺在浦東老街落腳時,老街不遠處還是一片海岸灘塗。
浦東四面環水:西枕黃浦江,東邊臨大海;左右逢源的南北是錢塘江和長江。
長江,發源於萬里開外唐古拉山主峰的格拉丹東雪山,從號稱世界屋脊之巔,穿峽走谷,每年夾帶著數以萬億噸的泥沙奔騰直瀉。
在東海口,江水泥沙受到來自大海包括南面錢塘江的合圍,江水繼續滲透下海,泥沙受到大量阻擊。長年累月沉澱堆積,在長江以南,黃浦江的東岸,形成一塊與時俱進的灘塗陸地。人們相當務實地稱之為:浦東。
唐宋年間,浦東逐漸開始成陸。
在距今相當長的某個歷史時點,幾個或者是一夥例如後來我家太爺式逃荒要飯的苦難百姓,一旦在老家無法生存,背井離鄉偶然來到這荒蕪人煙瀰漫著海水鹹腥味的浦東處女地。
往前是大海,倒退已無容身之地,於是選擇就地駐足。或者墾荒種植,或是升火煮鹽。只要是可能,甚至未必可能,仍然值得一試的任河謀生形式都不被放棄。所有行為,只是圍繞養家餬口生存棲息的基本人生目的。
這就是浦東地面上的首批移民,也可以被認為浦東先行的拓荒者,他們及其子孫後代成為了浦東所謂的原住民。
據說,老街所在地不遠那所謂一灶的灶,就是當年沿海佈置煮鹽的鍋灶。此處一路下去,還有二灶、三灶直至八灶。八灶,就是後來浦東川沙縣城所在地城廂鎮一帶。
與鍋灶銜接的是場和團。築堤蓄水、攤灰曬鹽稱之場,這是新場等地名的來歷;鹹灰成滷、運滷入圍謂之團,成為大團等稱呼的淵源。
隨著鹽業進展,人們開鑿了運鹽的河道,取名鹹塘。想當年,那麼多的鹽船在河道上穿梭往來,連空氣都可以透出鹽味,何況河水。
老街並不以文化見著,似乎並不缺乏相關智慧,總能夠把一灶、鹹塘這些地名呼喚得如此中肯、貼切。
隨著海水東漸,鹽業遷徙,鹽船日見稀疏,河水也漸漸地迴歸本來的自己。只是一灶和鹹塘等的類似呼喚,如此這般地被傳承保留下來。
鹽,本是大自然的恩賜,一旦成為人民生活之必須,就為為官者營造出了許多經濟便利。於是,鹽業通常會成為官業。
官方為了加強對鹽業的生產經營管理,選擇某個合適的時機,在老街設立了鹽業管理機構。從此,老街脫穎而出,位列整個浦東所有鄉鎮之首,再也無可匹敵。
老街逐漸歸於沉寂,是在二十世紀的某個時期。倒也並非後人無能,站在歷史宏觀角度,仍然屬於老街螺旋式迂迴歷史程序中的一段小小插曲。
太爺選擇老街棲息與鹽有關。
太爺堅持認為,無論是直接投身鹽業還是相關的服務形式都是非常好的活路選擇。至少,比老家種地有把握許多。
其實,從未同鹽及其相關產業交手過招,一直是農民身份的太爺還是過於樂觀,把鹽業及其延伸產業的謀生之道想象的得簡單。爺爺說,很多事情,也是太爺去鹽場實際打工,深入其間較長時間才逐漸透明的。
鹽業謀生有多不易,當年浦東地面廣泛流傳的那首《鹽民十頭歌》透露出點大概。
歌詞這樣描述:前世不修,住在海灘頭;屁股裡夾竹頭,東頭跑到西頭;豆腐乾樣被頭,蓋中間遮不住兩頭;吃飯用缽頭,青菜加草頭,拌來拌去沒吃頭,煙火燻烤,一年忙到頭,有女不嫁海灘頭。
爺爺對我說,你太爺識字,這在當年眾多鹽工中十分稀罕。
太爺很受鹽場高層管理者賞識,進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