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在千佛山時用的果然是假聲。他為何要如此做?莫非他是天台派的熟人,師父和青露耳力都強,他怕被辨識出來,因而將嗓子捏成了那般模樣——但如今這裡並無天台派的人,難道他的真聲就是如此粗啞?可青露這幾個月來一直同我在一塊兒,我記得她遇過的人裡面,從無一人說話有這樣的聲音。”
忽聽朱雲離問白澤:“近日江湖又現一樁大事。素有‘瀟湘第一劍’之稱的斷竹山莊主人,十四天前卻反被人以利器割下首級,高懸在他當初剛入武林時,一戰立威,繼而名震四方的論劍亭前。這件事——”
他放輕嗓音,肅聲接著問道:“——是你做的吧?”
白澤微微頷首。
朱雲離有動容之色,又問:“十大門派,如今還剩下多少?”白澤端起面前的酒杯,卻沒有飲酒,他沉思了一會,淡淡答道:“六家。”
朱於淵本抱著極好奇的心思前來,只因他想到白澤若不摘除面具,又該如何吃飯?可惜臨場一瞧,那瑩白麵具的嘴部卻留有一道微啟的縫,雖然塞不了大塊食物,但慢慢地吃,也不至於餓死。他頗為失望,但又不能表現出來,只好坐在一旁,豎著耳朵聽他倆談話。
朱雲離“嗯”了一聲:“六家。還很艱鉅啊。”白澤低低應了一聲。朱雲離問:“哪六家?”白澤道:“清風幽竹意,千金醉紅塵。如今已去的四家為清、竹、金、醉。”
朱雲離點了點頭:“這四家人丁稀少,還稍微好些。剩下六家就有些麻煩了,尤其是其中的‘風’與‘千’,最為扎手。”白澤道:“確實。”朱雲離又說道:“若需幫助,可隨時開口。”白澤道:“不必。親自動手,才更有樂趣。”(未完待續。。)
第182章 人如舊(四)
他這話雖說得不響,可卻摻著一股尖銳的怨毒,彷彿方才順口唸出的兩句短語中,那十個普普通通的字,每一個都與他結著血海深仇。朱雲離與杜息蘭似被他語氣中的寒意感染,都默默住了口。
朱於淵的腦子卻轉得飛快,“十大門派”、“已去清、竹、金、醉四家,尚留的風、幽、意、千、紅、塵”,這些訊息,瞬間被他揣摩了無數遍。他忽然想起一件往事,心中一動,就在剎那間,白澤已放下酒杯,道:“多謝招待。”
朱於淵見白澤已站起身來,他立時回過神,開口喚道:“請留步。”
白澤有些出乎意料,側首望向他,眼中隱含一絲詫異。杜息蘭始料未及,臉上浮現出不安之情。朱於淵卻視若無睹,只平靜地朝白澤拱拳道:“當初你我在千佛山時曾交手過幾招,我學藝未精,落在下風。我很佩服你的武功造詣,最近恰得機緣,略有了一些進步。我想請你指點幾招,還請莫要推辭。”
他娓娓道來,不卑不亢,杜息蘭急急站起,朱雲離卻制止了她。杜息蘭憂心忡忡地喚道:“淵兒……”朱雲離瞧了瞧兒子的表情,安慰她道:“只是切磋,莫要擔心。”朱於淵朝白澤作了個“請”的手勢,白澤略一猶豫,勉強點了點頭,二人一同出屋進到院中,朱雲離同杜息蘭也立刻跟了過來。
朱於淵右手端持刻碣刀,朝白澤施了一禮,道:“得罪了。”白澤將五指搭在腰間玉筆上,微微回禮。朱於淵卻出手如電,刻碣刀已朝他當頭砍下。刀影生風、氣勢凌然,可是刀鋒舞轉處,劃出的依舊為當初在千佛山時的那一個“泰”字。
杜息蘭不知底細,只滿面焦灼。恨不得隨時撲上去將二人拉扯開。朱雲離瞧著兒子的出手,雖有些詫異,更多的卻是期待。
白澤並未抽筆,他也如同當時那般,只閃避卻不回招,二人一進一退,竟將那夜情景歷歷重演。
待得“泰”字舞畢,白澤的手動了一動,終於抽出了玉筆。朱於淵瞧得分明,他揚聲道:“下一招!”
二人心中都很明白。下一招乃“初”字。白澤似無心戀戰,見朱於淵已自劃出第一點,他便將玉筆一揮,便要重施故伎。
朱於淵的字屬於工工整整的楷體。白澤瞧準了他的落點,玉筆疾揚,已搶到下一劃的起手處。可是朱於淵卻突然將刻碣刀柄朝左手一遞,整柄刻刀瞬間被轉移到左手中。
他抬起左手,歪歪斜斜,將那個“初”字接了下去。尋常人大多慣用右手。若換了左手寫字,那橫豎撇折,自然極易偏移。朱於淵左腕持刀,“初”字第二筆乍出。白澤的落點頓時失去準頭,朱於淵緊接著的每一道刀勢,都超出了他意料之外。
白澤處變不驚,立時停頓住玉筆。凝神細觀他刀法薄弱處,靜俟良機,以一擊搏中。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