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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瞬那間只覺纏綿如絲,一根根由心地生,織了件兩心相悅的袍,銀白的是愛,金黃的是情。

繁華織錦的衣裳,可否賜我穿一生?

我是妓女,只知用錢財之色來形容我的愛情。

況黃金白銀萬世流通,代表永恆。

老鴇媽媽拍他,喲,這位公子,天上沒有仙女,看我的這些女兒是正經。

老鴇媽媽不知我在樓上開窗,並洞開心門,做了樓下人眼裡的奪魂風景。

李甲仍是看我,紙扇輕輕一點,問,杜媽媽,樓上是誰?我要她陪我可好?

喲,公子好眼力!老鴇媽媽順著紙扇的指點,看見了我,對他撫掌大笑,公子一來便挑我最出色的女兒,看來慣弄風月,真懂紅粉。

我不由眉心挑起,為這話氣惱。他眼神乾淨,如唐宋山水,一片清明,怎能是慣向青樓買笑的濁人?這老鴇媽媽,胡亂奉稱,不外是看他年輕,口袋裡錢好哄。

我本是她痛下血本,載陪的肉身搖錢樹,春耕秋收,天下無投資而不收穫的傻人。

從十三歲至十九歲在妓院從業,一直以此為天經地義,收穫正常,那一刻卻開始嫌她貪心。

十娘,十娘,這位公子要你陪他,你可應不應?老鴇媽媽揚了揚帕子,在樓下喊道。

她巴不得我不應,欲迎還拒,是她和我對新客生客年輕客哄抬價格的不二法門。

誰不想賣個好價錢?銀錢珠寶又不是月月紅(紅月季),不會扎著手心痛。

而那時,我卻心底啐她,這隻老狐狸精。

杜十娘!杜十娘?

兩個不同的男聲,異口同聲,卻語調不同。

一個是李甲的,他為自己的慧眼識人高興。另一個是柳遇春,他是疑問,杜十娘在那兒,本是相約跑來看名妓杜十娘,杜十娘立於樓上,他竟沒有看著。

那柳遇春邊說也邊往樓上看來。

我深情的看李甲一眼,輕輕退出窗子,軟聲對老鴇媽媽說,媽媽,讓這位公子在下面稍候一會,女兒梳洗一下便下來陪他。

老鴇媽媽顯是吃了一驚,張大了嘴,如卡了核桃,為杜十娘自貶身價,輕易面客吃驚。

於是用意修飾,眉重畫,香細撲,點點滴滴,從未有過的精心。衣裳令畫眉翻了又找,找了又翻,頭一次嫌行頭少。最後選了素色花鈿織錦襖裙,香雲薄紗外套,發上簪了短短紫金細梳,臂上戴了一雙碧玉鐲子,渾身雅豔,遍體嬌香,一步三搖的下了樓去。

李甲坐在位上,雙眼望我,一路深情款款的牽引。

那一段路好長、好短,是一秒,也是一萬年。

杜十娘為愛情一路穿花拂柳,走一個男人眼光的鋼絲。

好似只爭朝夕。

卻又求地久天長。

我好生天真,愛情原本不長壽,況是一個婊子的愛情,只是剎那煙花。

老鴇媽媽己命人布了上好茶點,他靜靜坐著,將我等候。

弱風拂柳般坐定,不敢看他,垂首低問,公子貴姓?

本人免貴姓李,字子先,名甲。他聲色厚重圓潤,恁地好聽。

李甲,李公子……

正神弛千里,六百年縱橫,有人從身後擁我入懷,鼻息直吹耳邊,那皮囊癢酥酥的震著我的白骨,令人心曳神搖,情懷激盪。

是男人的氣息。

我一時回不來。

李郎,李郎,擁緊十娘……我嬌聲求他。

哦,寶兒,你怎麼了?發什麼呆?

不是李甲,是柳遇春,他從醫院回來。

忙抬眼看,白原和包家文不知去了那,顯是倆個人私下裡為我商量個價碼。轉身看柳遇春,他也看我,一臉緊張,又是摸臉,又是摸耳,自言自語著,沒有發燒啊……

我推開他手,岔他話題,緊張什麼?有人找我演電影,你說好麼?

他雙眼發亮,那不是你一直盼望的事嗎?太好啦!

哦,這個孫寶兒一直有這樣的願望?

演電影是什麼?我急求答案,故意歪頭問他。

就是演戲啊!寶兒,你真的怎麼了?柳遇春抱緊了我,驚駭的看我。

演戲?

那是杜十孃的老本行。

六百年前的虛情假義令我賺足了一個百寶箱。

六百年前惟一的一次傾情表演,卻弄得自己白骨裸露,枉自斷腸。

真情付不得,假戲卻恆古的有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