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就裡,也跟著追來,問,寶兒,為什麼跑呢?
遇春,你看這兒有塊翡翠,不知是誰人丟的?俯身下去,把一塊地上的石子變成翠翠的綠,撿起。
卻見一人道衣飄然,不知何處來,歸往何處去。玄玄的立於面前,拂塵一揚,把那玉從我手裡捲去,蹌然落地,叮噹一聲,石歸了石的本相,怎能是美玉質地?
站直看他,咦,正是那日苦追杜十孃的臭道士,他為何恁地多事,和我過不去?
柳遇春看的迷茫,我怕他起疑,忙嬌笑,哦,遇春,你看我,怎麼就把塊石頭看成了翡翠,是不是太過財迷?
那臭道士卻不看我們,轉身揚長,一路高歌而去,假假真真,真真假假,石本非石,翠本非翠,情孽皆自造,三生復輪迴,還了(le)了(liao)了,了了還了,速速歸去,人世鏡中花……
柳遇春不知他唱什麼,看他而去,搖頭笑道,怎麼現代社會還有這樣的人?看著和演電影似的,十分誇張。
我知他一來把柳遇春點化,二來把我警嚇,告訴我這隻鬼,他時時知我行藏。嫌他多事,於是也在身後笑他,遇春,真好玩,不知是那座山上的臭道士,混不出名頭來,得了失心瘋,出來把人嚇。
他自聽到,卻當無有聽著,好大的肚量。
柳遇春送我回家,一會兒接了一個電話,便說有事,明日再來陪我。我早聽知是那王隊找他卻不點破,任他去了,這個男人,杜十娘對他已把心放。
皮,這人皮,沾了它,我竟會累,活人一樣。於是坐了沙發,在把那電視開了,想看看孫寶兒還在不在裡面,可否還能把話講。
我對她知的太少,實是該多多探究,把研一下。
電視裡色彩繽紛,你方唱罷他登場,別人的人生,縮短的故事,一個哈欠,又是一生啊。
呀,是戲啊。
好悲涼!
明明暗暗,燭燭光光。她還是個孩子,她的手牽在他的大掌。走,跟著他走。他,是她的宇宙,是王,差遣著她的命運,走至高處,迤儷流淌。
她跟他,隨他。她該上學了。
他給她穿光鮮衣裳,豪華時尚,鉛筆,尺子,橡皮,都是當下最好的用具,上面畫滿了可愛的卡通,天真無量。
他一件件拿給她看,喜歡嗎?
她點頭,喜歡。她知道他忙,他有很多事要做,可他仍是把時間壓了又榨,榨了又壓,果汁一般,把最甜,最清爽的給她。
我是他親生的吧?她開始迷糊的想,或者孤兒院是一個夢,一個片斷,只屬於偶爾的回放?
到了校門口,他鬆開了她的手,說,寶兒,進去,好好上學,下午放學爸爸來接你回家。
她卻“哇”的哭了,她害怕這個世界,孤兒院的經驗令她明白,這個世界不安全,每一個人都是一隻獸,披了表情的皮,狗,狼,老虎,會伸出來牙……
惟有他,可以依傍。
他見不得她哭,眼睛也溼溼的,勸她,乖乖的上課啊,爸爸喜歡學習好的孩子,明白嗎?
她明白。於是她把力氣都用在學習上。別人問,她說話。別人不問,她不說話。她學習出奇的好,每次考試都是第一,終有人看不慣,指她脊樑,學習好有什麼用,她沒有媽媽!
她起先以為不是說她,還是用功的看書,背詩——唐詩,他給她買了唐詩三百首,那鴉片煙一樣的詩歌,一句一句,散發著氤氳的,曖昧的,嫋嫋的,古老的,有點黴味的香,她喜歡背它,迷醉到小小的靈魂有一種奇怪的安詳。
可說話的人逼到她臉上,打破了這安詳。一張苦大仇身的小女孩子的臉,扭曲的像擰了麻花,還混雜著一種凌辱同類的喜悅。奇怪,她那兒惹了她?亦或,沒有她孫寶兒,她應該是這個班裡的第一吧?
孫寶兒沒有媽媽。沒有媽媽的孩子是從垃圾桶裡撿來的,最鄙下……
這句話玻璃割刀一樣割過她的心,“嗤”的一下,她聽到了,大寂靜。一片空茫。
她,沒有,媽媽!
孫寶兒,沒,有,媽媽!
她往回跑,往家裡跑,她和他要個媽媽。她為什麼沒有媽媽?她不要鄙下。
會有的,會給的,他會給她媽媽。
氣喘吁吁,樓梯一節節的上。他們已經搬了家,不再住在郊區的。站在門口,把脖上的鑰匙插進了匙孔,好幾次插錯了地方。她那麼急,那麼慌,她要見他,要他,給她個媽媽。
門開了,她直奔至臥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