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酒鋪賺得盆滿缽滿,主人笑得合不攏嘴。好在有了前些日子與居士的爭執,他們長了個心眼,今天全部是素菜,免得再起糾紛。
茶鋪棚子底下,丘娘子拿出幾文錢放在桌子上,對一邊的劉大虎道:“好了,人群慢慢散了,我們也去放生敬菩薩。”
劉大虎站起身,有些不耐煩:“這時候才去,熱鬧都沒得看了!”
“本就是來敬菩薩的,誠心敬意,你看什麼熱鬧?”
聽了丘娘子的話,劉大虎撇了撇嘴。菩薩是哪個,他劉大虎可不熟,幾條鯉魚自己吃了多好,偏偏買了要放回水裡,這菩薩也是無聊得緊。
丘娘子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麼,抬步向前走去。
自己選的就是這麼個貨,菩薩面前,能報怨什麼?好也罷壞罷,日子只能這麼將就下去,沒了劉大虎這塊招牌,她又憑什麼太平寨開店?
女人信佛得多,丘娘子這種身世尤其虔誠,她可以不相信世界上的每一個人,包括與自己同床共枕的那個男人,對佛祖菩薩卻是深信不疑。我今生做牛做馬,只為換來世的一生富貴榮華,誰還能給她這種安慰?
逆著人流來到湖邊,丘娘子默默唸了一段經文,才示意劉大虎。
劉大虎早等得不耐煩,提起水桶,把裡面的幾條鯉魚倒進了池裡。心中暗暗嘀咕,這小小池子,今天不知道被放進了多少大魚,如果晚上到裡下上一網,嘖嘖,頂得上左江漁夫一個月的風裡雨裡。
倒罷了魚,剛要轉身,丘娘子咦了一聲:“那邊不是你的妹妹?既然遇見了,不如上前打個招呼。她下月出嫁,我還準備了幾件首飾。”
劉大虎卻有些心虛,自從上次把妹妹騙回忠州,差點送了她的性命,他就再不敢與妹妹面對面。
丘娘子嘆了口氣:“終歸是一母同胞,莫不成就這樣一輩子不再往來?她好事臨近,許多禮節都少不了你這個做哥哥的,不趁這個機會把以前的心結解開,以後她成親生子,就更加沒有機會了。”
劉大虎知道丘娘子說得對,心裡卻還是畏懼,縮了縮脖子道:“就是要去見,我們也再等一回,現在人多,她哪裡抽出身子。”
“磨磨蹭蹭,我們店裡關著門,一天要少多少生意?還是快些去把話說開,我們好回去開門做生意。”
劉大虎道:“女人就是小肚雞腸,今天滿城都來放生,哪有生意做?唉對了,你說姚主管既不來放生,卻又請了假,鬼鬼祟祟做什麼勾當?”
“哪個管他?全靠了他,我們才有了今天日子,就當看不見吧——”
丘娘子嘆口氣,也忘了剛才說的話,與劉大虎一起走向茶鋪。明知道姚主管一幫人在做違法犯禁的事,貪圖享受,卻鼓不起勇氣去告發。全靠著劉大虎有高大全這個靠山,即使以後被牽累了也有退路。
太陽昇到半空,開始熱起來,池邊坐著的幾位官員漸漸不耐煩。
徐平看人群變得稀疏,對身邊的韓綜道:“時候差不多了,不如我們便散了吧,等到這個時候,對菩薩的心意也到了。”
韓綜恭聲道:“上官說得是。”
剛站起身來,遠處高大全急匆匆地趕來,到徐平面前叉手道:“官人,我那裡已經準備好了,明天就可以動工!”
徐平點點頭:“你來得正好,我對智雲法師也有話說。隨我來,去與法師說一聲,今天便到這裡了。”
那邊智雲法師見徐平起身走向自己,急忙迎過來。他與黃天彪討價還價半天,有申承榮在一邊幫著,好說歹說,才讓黃天彪答應只度他兩個族人,但要饒另兩個族人跟著修行,度牒以後再想辦法。
智雲法師幾十年修行,哪裡做過這種商賈之流的事情?這一番談判,急得他一腦門子汗,陽光下光頭閃閃發亮。
黃天彪還是有些不滿意,對申承榮嘟嘟囔囔,怪他不幫自己。
迎到徐平面前,智雲法師唱聲佛號:“阿彌陀佛,老衲怠慢!”
“法師出家人,不必拘於俗禮。”徐平回禮,指著高大全道,“剛才我這位手下過來回報,修路的事情都已準備妥當,明天就可以動工。”
“阿彌陀佛,施主有心了!”
老和尚一口一句彌陀佛,徐平聽得不耐煩,向他告辭。
智雲法師急忙攔住:“官人怎麼可以就這樣離去?老衲那裡準備了一餐素齋飯,無論如何要賞光吃過了再走。”
徐平哪有心情上山去吃齋,再三推辭。奈何老和尚死了心,拉住徐平的袖子怎麼也不讓走,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