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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部分

聽到這裡,崔有德面如死灰。

當時他製作假交引的時候,一張丹州的交引上面的花押剛好不湊手,那個畫押官員只在丹州任職很短時間便調往他住,便換了這一張。當時只覺得不會有什麼破綻,總不可能從榷貨務一直查到當時作保的交引鋪底賬那裡。再說晉州進士現在已死,死無對證,查的線索早已經斷了。哪裡能夠想到好死不死,做出來的剛好是一張沒正式發行的交引。

“作惡必有報,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吳遵路的語氣平淡,“崔有德,就憑這一張交引,你的罪行就鐵證如山!不認罪,狡辨,又有什麼用?開封府衙門裡面不會再對你用刑,只把這案子報上去,你哪裡還有命在?如今外面落第進士氣勢洶洶,不讓你人頭落地,如何平息這悠悠眾口!”

說到這裡,吳遵路輕輕出了一口氣:“你死定了!”

作為多年老吏,崔有德知道吳遵路這一次不是虛言嚇他。小吏們的手段通天,用用長官們的官印根本就不當一回事。別說一個小小的榷貨務,歷史上的宰相蔡京,也算得上一個狠人,每天到衙門裡都先用天平稱裝官印的匣子,分量不對就不開。有一天稱了之後官印匣極輕,蔡京便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天不用官印,第二天一稱果然分量對了。別人問起的時候,蔡京說得清楚,必然是手下哪個小吏拿了宰相印去用了,如果開了匣子發現官印丟失聲張起來,可能這宰相印就永遠找不回來了,自己也受連累。

作為主事,崔有德把榷貨務的所有官印全部都用一個遍都能做得到,這一點賴不了別人。而有能力、有動機做這件事的,只有一個崔有德,晉州進士遺書指認的也是他。

吳遵路說得確實不錯,這一次崔有德死定了。

見崔有德再沒有剛才的囂張氣焰,也沒了剛才的那股狠勁,吳遵路道:“說吧,為什麼做這件事情?那個晉州進士跟你素不相識,無怨無仇,你為什麼要害他?別說是為了錢財,作為一個榷貨務的主事,要貪錢你根本不必要冒這麼大的風險,而且這些交引廢了你也得不到錢財,必然是有其他的緣故。”

“我為什麼要說?”崔有德的目光閃爍,聲音變得一下沙啞起來。

吳遵路語氣平靜:“可以保住你的家。只要老實跟我合作,你死罪免不了,但家裡的妻小可以保住。不然的話,你的家產全部抄沒入官,妻小是個什麼下場,你心裡有數。”

禍不及妻兒,這個年代不興株連,別說這樣一宗案子,後來貝州的王則謀反也只是把家人發配。但在開封城裡,物價騰貴,家產全部被抄沒,剩下身無分文的少妻幼女,會淪落到哪個地步也就可想而知了。

崔有德閉上眼睛,沉默了一會,聲音嘶啞:“我也是受人所託,一時被蒙了心竅,才鑄成今日大錯。”

原來崔有德有一個相好的兄弟,在晉州做公吏,看上了那個販交引的落第進士的妻子姿色,並想謀奪他的家產,寫信來託崔有德做這件事。兩地聯手,再加上對公門的規矩爛熟於胸,把那個進士吃得死死的。

這種讓人別人家裡破人亡的事情,在崔有德這些公吏眼裡,無非是費心力製作幾張廢紙,花些功夫而已。至於後果,他們早已經習慣了不管別人死活。

吳遵路聽了嘆口氣:“你還幫著別人圖謀良人的妻子,到了今天,卻是別人圖謀你的妻子。真是一報還一報,報應不爽!”

“你什麼意思?!”崔有德猛地抬頭看著吳遵路,目光亮得嚇人。

吳遵路道:“你是不是有個相好的公人叫宋小乙?”

“不錯,莫不是那個畜牲起了歹心?”

燈光下崔有德的目光如炬,眼齒森白,好像要擇人而噬的野獸。

吳遵路哪裡理他,語氣依然平淡:“是不是起了歹心我不知道,今天我們差了人到你的家裡檢視,剛好看見他在你家門前對你妻子動手動腳。你渾家沒有從他,但也沒有趕他走,什麼心思誰知道呢?唉,說起來你那三四歲的女兒就在旁邊,真是讓人——”

說到這裡,吳遵路連連搖頭。

“這個畜牲,原說好我出事他幫我照顧妻女的,哪裡想到是把羊肉送到狼口裡!”

崔有德再也支援不住,抱住了腦袋,身子緊緊縮成一團。

事情還不清楚?原本說的照顧是崔有德因為公吏鬧事被判罪去照顧,現如今他犯的是死罪,又有那麼多落第舉人圍著鼓院討說法,很多人都認為他死定了。那個宋小乙估計平時就起了這心思,現在有了機會哪裡還能夠忍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