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中庸看了康狗狗的神態,心裡啐了一口,罵聲晦氣。還以為這廝有什麼高深見解呢,沒想到只是這不合他心裡喜歡的調調。民間小調,江南採蓮,溪邊垂釣,川峽踏歌,閒跳竹枝,這種曲子多了去了,還非得山上放羊啊!在中原,在京城,自然是因為那種曲子有特殊適用的場合,而柳八娘唱的這曲子又有自己適用的場合。自己受命陪伴這種人,也真是倒了大黴。
不理康狗狗,王中庸見尹悅沉默不語,不由問他:“國使,這曲還可聽得入耳?”
尹悅勉強點了點頭:“曲好,詞好,難得是詞曲相得益彰,不愧是大家手筆!”
康狗狗見自己的上司誇讚,知道他是個讀書人,怕他滿肚子的學問,乖乖地坐了回去,不敢再說話。
聽了尹悅的話,王中庸的面色才緩和下來。都說党項新主趙元昊野蠻不馴,還好仍然知道分寸,派來的使節領頭人還靠譜。要都像康狗狗那樣,簡直是災難。
尹悅又道:“這詞是出自永寧侯之手?”
王中庸點頭:“不錯!近幾年朝裡大臣,也只有永寧侯經過大戰。不是他,誰能夠寫出這種味道來?聽在耳裡,直如親身到了戰場上一樣!”
尹悅問得愈發小心:“我聽說,永寧侯跟上國國舅李刺史家裡是世交,他自己又是一等進士,唱名時天現瑞光,深得大官家信任。怎麼,詞裡卻有些不得意?”
看尹悅的神情,再聽他問的話,王中庸悚然一驚,想起來這可是別國使節,而且近幾年說是元昊將來必反的人著實不少。話語裡也謹慎起來:“永寧侯自然是深得聖上信任的,至於不得意,又從何說起?二十多歲,位至侍從,爵至郡侯,在三司裡做到鹽鐵副使,本朝立國六十餘年,有幾人能夠如此?永寧侯是文人,文人填詞,總是難免有些傷悲春秋,不然不就失了韻味嗎?”
見王中庸心裡有了防備,尹悅強笑道:“哈,哈,提轄說得有道理。永寧侯在邕州在以一州之地滅人一國,在西北也有好大名頭,我們都聽說過。想來這種立不世功勳的人物,怎麼可能不得意?是我多心了!”
王中庸道:“聽首曲子不過是娛樂佐酒。對了,那裡有清水打來,我們先淨一淨手,一會酒肉上來,我今日跟諸位不醉不歸!”
說完,請幾位使節過去洗手。
康狗狗第一個站起來,到那邊圍著放水盆的架子轉了幾個圈。
精緻的木架,上面放著一個精美的搪瓷臉盆,旁邊搭著乾淨的毛巾。臉盆的下方架子的中間,有一個小格子,放了個汝瓷的肥皂盒,裡面一塊帶著香味的肥皂。
這小小的酒鋪裡,隨便這樣一個洗手的小擺設,可是鎮住了這幾個党項人。都說中原繁華,錦繡鋪就的土地,就這小小的洗手架子,党項的王宮裡都見不到。
(備註:書裡的党項人名都取自典籍記載,背後意思不深究。
官家稱呼皇帝,最遲不晚於兩晉,兩宋用得極廣泛。但是這稱呼只能是皇帝的身邊人和親戚用,臣民私下裡偶爾可以用,公開場合不能用。
大家基本類似於官家,但使用範圍稍廣一些。
大官家類似於大家,範圍更廣,尤其是少數民族稱呼宋朝皇帝時經常使用。
徐平一般被人稱郡侯,因為對侯爵來說,封郡是很高的,兩漢經常是亭侯鄉侯。)(未完待續。)
第142章 想去五臺山
洗罷了手,康狗狗一直想把那個精緻的肥皂盒連帶裡面的肥皂偷偷收起來,只是周圍人多,不得其便,只好悻悻地罷了。
不一會,小廝提了一個大木桶上來,裡面半桶冰塊,幾瓶果酒。這酒與往常用的瓶子不一樣,竟是用玻璃製成,瓶子透明,裡面紅紅的酒色看著直如天上仙漿。
尹悅心裡嘆了一口氣,開封城以前他也來過,那時候雖然稱得上錦繡遍地,但卻遠遠比不上現在。幾個党項使節也曾經到三司鋪子裡轉過,裡面琳琅滿目的貨物,真是驚掉了他們的眼珠子,以為自己遇到了傳說中的神人仙市。他們樓上轉到樓下,樓下又轉回樓上,只覺得每件貨物都合自己心意,都想帶回去。
外國使節到開封,朝了交聘朝拜等政治上的事務,一向都帶著貨物來交易。一般對敵國,比如契丹,雖然說是與宋和平,雙方心裡一直都是把對方視為大敵,來了使節會有專人陪同,說是優待,實際上是監視。契丹使節來了便不能隨便交易,只能到榷貨務等幾個指定的地方做貿易。党項此時是蕃國,反而沒有那些限制,使節帶的貨物想賣給誰就賣給誰,想買什麼就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