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安還是催繳賦稅,甚至是治理溝渠、道路等各種雜事,也都首先落在他們的肩上。
里正是同樣的道理,本來把官方收入的重心放到了商品經濟上去,鄉村的負擔以後就要減輕,里正為朝廷賦稅做保的用處可有可無,不如就直接廢除,也算是徐平針對鄉村大戶的一項德政。但另一方面,里正的負擔裡還有很重要的一部分是科配與和買,不管是官府向鄉村強行攤派賣鹽,還是低價購買綢絹,這種負擔都是首先壓到里正的頭上。這些徐平完全沒有動,一切都按照舊規矩行事。騎馬趕車韁繩要一點一點地松,開車油門要一點一點地大,一下到底會出大事情的。剩下的這些沒動的部分,算是一種緩衝,官府的財政不緊張,也不會採取這種容易激起民變的措施。
哪怕只是減輕了一部分負擔,做里正的也應該對徐平心存感激才是,周正海這個混人竟然完全沒有這種覺悟,還在這裡叫苦。
周正海見別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自己,不由心裡慌亂,對徐平胡亂拱手:“官人是天下間難得一見的好官,做的自然都是為我們這些小民著想,是小的沒有見識。里正現在真的不是重役了?我阿爺以前做的時候,可是沒了半個身家!”
徐平道:“差役自然還是,只是算不得重役了。周正海,你也是本鄉本土的人,既然有些身家,便就要為鄉里做些好事。什麼是好事?第一就是要重學,其次是修橋鋪路,出錢做義莊義渡。村裡學社沒有房屋教學,你理應站出來,為他們伐木為梁,燒泥為瓦,怎麼可以用各種藉口推託呢?我看,此事就這麼定了吧,你做里正,便就由你牽頭,趕在夏天來臨之前,由鄉里的中上等戶按家產出錢,為學社建個學屋,如何?”
唐從禮大喜過往,向徐平行禮:“學生代表鄉里的學童,多謝都漕!”
周正海左顧右盼,心裡有苦說不出。鄉里來個大官,自己巴巴地過來見一面,怎麼就要破費了呢?鄉下建個房子也沒有什麼要買的東西,便僱人總得出工錢啊,憑什麼就由自己出了?天地良心,自家也只有一個孩子在那裡學認字而已。
一眼看見旁邊的鄭中攀神色躲躲閃閃,週中海腦中靈光一閃:“官人,鄭員外也一樣是鄉里的大戶,上一任的里正就是他做的!這麼重大的事情,小的怎麼做得來?還是讓鄭員外牽頭,小的從旁協助就好!”
徐平臉上微笑,轉頭去看鄭中攀。
鄭中攀無奈,只好站起身來,滿臉通紅,口中道:“官人,小的薄有家產,是祖上幾代人積攢下來,供養不少家口,實在沒有什麼餘財。”
徐平只是笑:“周員外已經同意了,怎麼,鄭員外不同意?”
鄭中攀低頭沉默了一會,勐地抬起頭來,橫下心道:“不是小的不捨得錢財,只是家裡十數口,老的老,小的小,實在是沒有那些閒錢。再者說了,小的家裡也沒人入學社!”
“學社自然是有學社的規矩,為長久計,是不能壞的。但是,現在說的不是學社的規矩,周員外一樣是在學社該交的錢外額外出錢。是不是,周員外?”
周正海臉皮抽搐了一下,還是心痛要掏花出去的錢,只好硬著頭皮道:“官人說的是。”
“你看,現在不是說學社,是說富人啊,有了錢財,要給鄉里做點好事。現在鄉里的學童風吹日曬,跟著唐秀才讀書識字,你們於心何忍?幾個大戶湊點錢財,為學社建幾所房屋,後世子孫都會受益,這是你們的功德。現在你們家境殷實,誰要敢說子子孫孫都是如此?真有了落魄的那一天,這也是你們為子孫積的福。”
鄭中攀脖子一梗,橫下心來道:“官人如此說,何不由官府出錢建幾間學堂!”
徐平看著鄭中攀,臉上的笑容慢慢淡去,過了好一會,臉上才又重新浮現出笑容:“官府手裡沒有錢,要出錢,那錢從哪裡來?還是從你們的身上來。既然如此,為何不直接讓你們把錢出了,在鄉里還落個善人的名聲。要官府強徵,何苦呢?”
鄭中攀漲紅了臉,高聲道:“我家裡的錢,都是祖上省吃儉用攢下來的,憑什麼要花出去給別人家的孩子建學屋!大不了以後我家的孩子大了,不入這學社就是!”
建幾間茅屋能花幾個錢?對官府來說並不是什麼大事。但是,徐平不能壞了規矩。今天在這裡讓汜水縣裡把建學堂的錢出了,那麼其他的鄉村怎麼辦?全都由官府出錢?開什麼玩笑,這個年代的經濟水平,連城鎮裡普及教育都遠遠做不到,更何況是鄉村。有多大的力量做多少事,鄉村的教育,只能是讓農民自助辦學為主。
徐平之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