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負擔,跟其他路比京西路雖然好一點,但遇到官府有茶鹽賣不出去的時候,也還是免不了的。而被強行賣下來的這些貨物,大多都已經不堪使用,科配的茶腐爛,鹽裡多泥沙是常見的事,很多時候是白白掏錢。
聽到捐出去的錢可以衝抵科配和買,鄭中攀的神色才和緩下來,不再爭辨。
徐平心裡嘆了一口氣,果然,講道理是沒有用的,想讓這些大戶老實掏出錢來,要麼就是拿刀逼著,要麼就是要給好處。捐贈抵稅是徐平前世的一種做法,在這個年代是不可能的,官府只恨稅收不上來,怎麼可能讓你衝抵?徐平也只是畫個餅給這些人,官府強行的科配和買本來就是要取消的,用做善舉的捐贈衝抵只是安一下人心罷了。
如果官方有財力,徐平也不想用這種手段,從鄉間的大戶手裡榨錢出來。不是應不應該的問題,而是他們身上也沒有多大的油水。但鄉村的行政成本實在太高,不向大戶身上轉移,會導致官方不堪重負,浪費太多精力。社會要發展,官府的精力必然要向城鎮裡轉移,同樣的付出那裡會有更多的收穫,要講究效率嗎。
但是,讓捐贈可以衝抵稅款的口子徐平不敢開,不然後患無窮。一旦成為制度,必然會出現有錢有勢的人家,用做善事的名義偷逃稅款,而且根本無法防範。出資建學堂是做善事,出多少錢誰來監管?內外勾結,一貫錢說成十貫,這種事必然出現。如果再由官方稽查,那樣的行政成本,要何苦費這些手續,直接收錢不就好了!
想來想去,折衷的辦法就是用來衝抵科配和買的數額,這本來就是苛捐雜稅,不是正常的稅賦。辦法徐平是早已經想好的,本來是想巡視完之後根據看到的鄉間情況,回到河南府之後再與眾人集議,沒想到剛剛出門,就被一個土財主逼出來了。可想而知,沒有這樣的激勵措施,想讓民間的富戶幫助分擔官方的負擔會多麼艱難。
其實這樣的衝抵只是一個文字遊戲,科配和買的時候官方一般都有固定的數額,有人交得少了必然會導致別人交得多,負擔轉移到全部人的頭上。不過徐平只是借這樣一個名頭而已,後續會取消各種苛捐雜稅,不能留下給有錢有勢的人家偷逃賦稅的口子。
見氣氛緩和下來,徐平對周正海道:“周員外,你覺得這樣做如何?”
“好,好!官人到底是讀書見多識廣,這法子利國利民,百利而無一害!”
徐平笑道:“既然是個好法子,那我問你,如何防範裡面的情弊?就如你們鄉里現在要建學堂,自然是由你們幾個大戶出錢。剛才我也說了,捐出來的錢可以衝抵科配和買,那自然報到縣裡的錢數越多越好,是也不是?”
“那是自然!官人你是不知道,我們這些小民苦啊!去年縣裡科配下來的茶,結果拿到家裡全都朽爛了,扔又捨不得扔,我這嘴裡,天天喝得都是一股怪味!”
徐平點頭:“既然如此,那明明只花了十貫,卻報到縣裡五十貫。一口磚,你們這裡燒起來不到五文,報到官去卻是十五文。一根木樑,最多也就值兩三貫錢,報上去十貫。”
周正海剛開始還連連點頭,聽到後面不對,嚇了一跳,急忙連連擺手:“官人切不可這麼說!我們都是守法良民,定然名碼實價,沒有虛頭的!”
“說起來就都是守法良民,一查下去卻都作奸犯科!我且問你,如何防止發生這種事情?你這裡偷逃了一文,鄉里的百姓卻都要幫你掏這些錢,不是小事!”
周正海眼珠骨碌碌地轉,他怎麼知道如何防止?剛才心裡還打過小算盤,想著到時怎麼少花錢多報數呢,沒想到徐平直接就問出來了。
把周圍的人看了一個遍,見大家都是耳觀鼻鼻觀心,周正海無奈地道:“小的怎麼知道這些?反正我是良善人家,必然會按良心做事。”
“良心?我相信你們都是好人,都有良心,但官府裡的公人可未必這樣想。”徐平嘆了一口氣,“所以,既然要衝抵科配和買,讓官府參與了進來,便就要對官府有個交待,這些事情不能不有個主事的人啊。周員外,鄉里主事的人,也只能是里正了。”
“怎麼又是我?官人,小的愚笨,做不來這些事!”周正海嚇了一跳,急忙連連擺手推辭。聽徐平的語氣就知道,這必然不是個好差事,主事只怕給自己撈不到什麼好處。
“自己做不來,那就去找能做的人,你看住就好。只要記住,出了事,官府只會找做里正的人。如果裡面有情弊,那便是偷逃稅算,要發配充軍的!”
聽了這話,周正海左顧右盼,嚇得說不出話來。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