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以大道佐君王,不是從前可比,我這裡正仔細思量。”
秀秀道:“什麼大道小道,不都是幫著皇帝做事情。我看以前的相公們,過了晌午早早就回第了,不似你在三司的時候,常常要揹著落日回來。不管怎麼說,總是比以前輕鬆。”
徐平看著秀秀,過了一會,展顏笑道:“如你說的,委實是不會再那樣起早貪黑,畢竟宰相不理庶務。不過呢,怎麼樣都要過了明日的這一關。此次招對不比以往,我是新宰相上任,聖上必然諮以治國大道。答得好了,合聖上心意,這一任宰相便有作為。若是一個答不好,就只能是備位而已。這宰相當著,就沒大意思了。”
秀秀嚇了一跳,抱著書郎向前探身子對徐平道:“那你可要小心作答,不要讓皇上失望才好。話說皇上是李家阿叔的親外甥,與我們家總是有些交情在,與你少年相識的,不會過於難為的吧?一般人做宰相,也沒見過於難為,我們是自己人,總還要顧些顏面。”
徐平哈哈大笑,連連搖頭,心情好了很多。
自從收郡縣之權,實現了空前的中央集權以來,宋朝的皇帝和宰相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君權和相權有矛盾,但更多的是合作。皇帝要有作為,單看宰相。因為如此,有所作為的時候對宰相人選特別看重,這位子可不是管軍大將,與私交完全無關。
宰相以道佐君王,意思就是僅僅能做事是不夠的,凡事還要講出道理來。整個社會的上層建築,包括政治結構與意識形態,宰相都需要有一個通盤的考慮。這是一體兩面,必須緊密結合起來。當然做不到也可以做宰相,但那隻能守成,想改革是不行的。
第6章 召對
十里長亭,晏殊和呂夷簡向李迪祝過酒。徐平上前,舉杯道:“前日相公迎我,今日我送相公。西北數千裡之遙,路途險惡,相公珍重!”
兩人一起飲罷,李迪拉著徐平的手道:“西北數千裡之地,皆是你拼殺下來。我此去守西北,因為行得匆忙,未與你詳議。到西北後,事情輕重緩急,可有說法?”
徐平想了想道:“攻戰征伐,與守土安民畢竟不同。依著我在西北時所見所聞,雲中與契丹毗鄰之地,當以撫民墾田為上。如果契丹有爭執,相公可與其虛與委蛇。至於引動契丹國勢,則由駐那裡的幾軍為主,經略司不要去撩撥契丹。自豐州至銀夏、興靈,則力行並帳為村,括土為丁,移風易俗,兼從內地招募人力。河西之地,並無大股勢力,依原秦鳳路行事即可。廝羅和西域諸國,還是先撫綏為上,免得引動新收之地動亂。等到河西和秦鳳路平定,再徐徐圖之。是與不是,相公到了西北依實際斟酌。”
李迪謝過,由隨行的侄子李及之扶著翻身上馬,與來送的眾官員拱手作別。
此次到西北,李迪以文明殿大學士、使相,任秦鳳、涇原、環慶、興靈、銀夏、豐勝和甘肅路七路經略安撫使。不再兼都部署,沒了用兵之權,並不算是帥臣。但西北離著中原太遠,地方廣大,情勢複雜,朝廷給了李迪一項便宜行事之權。遇緊急時候,可以先發西北各軍作戰,同時飛馬報朝廷,由樞密院追認。
文明殿本無大學士,李迪以宰相之尊,七十高齡出鎮邊陲,特設大學士以示尊寵。
看著李迪遠去,晏殊有些惆悵。從次相升到首相,本來是應該高興的事情,但自己之下的次相是回京的徐平,實在讓人高興不起來。徐平以前做三司使的時候,一般的參知政事都壓不住他,現在攜西北大勝歸來,加上三司升起來的一班官員為助,就更加壓不住了。
晏殊是個圓滑的人,也沒有爭權奪利的心思,並不想與徐平爭一時長短,做個太平宰相就知足了。不過李迪走了,徐平回來,兩府人事肯定大變。自己做為堂堂首相,竟然到現在皇上也沒問過將來的執政人選,明顯是要先問過徐平。這種滋味,總是不好受。
好在晏殊有自知之明,知道沒有徐平在政事堂,自己也坐不上首相的位子。有呂夷簡在樞密院,除了李迪還真沒有幾個人能做宰相。這樣一想,倒也釋然。
眾人回到京城,天已過午,互相問訊之後,便各自回第。晏殊有些不自然,其他執政不知道自己將來的去向,難免人心惶惶,草草地各自散了。
徐平剛剛要離開皇城,便就有小皇門過來,讓他立即入宮面聖。
看著徐平隨著小黃離去,晏殊和幾位執政心中五味雜陳。此次從西北迴來,明顯徐平是要大用了,依他以前做事的風格,朝政肯定要大變,誰知道會選誰做助手呢?
徐平的年紀太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