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充差役,軍俸似可發得少一些。既然要改了,那便讓養兵之費就此省下去。”
徐平道:“陛下,哪怕是百萬之兵,士卒軍俸一年十貫,也不過是一年一千萬貫。實際此時的正俸,哪怕是三衙禁軍,月俸人均也不足一貫。軍改之後,祿米停發,由軍中統一造飯分食。不養家眷,祿米可省十之七八,運往京城的漕糧可減半數。軍中賞賜錢數可依從前,糧帛不發,又可省下不少。如此算來,哪怕是軍中俸祿不減,僅僅是漕糧減半,養軍之費就可省去小半。有強軍,而又省費,多少好事,又何必計較士卒那一點軍俸呢?不但是軍俸要發,參軍依然可以免差役,才能讓良家子到軍中來。”
軍費的大頭,一是俸祿和各種賞賜,另一個就是高昂的運費。駐於邊境,或者出境作戰運糧艱難不說,就是駐於京城,運費也高昂無比。家眷不隨軍,僅僅省下向京城運糧的運費,就是一個巨大的數字。而不再依靠入中,由樞密院設專門機構管理軍中運輸,效率又提高許多,又省下一大筆錢。兩者加起來就足夠了,沒必要再去計較將士俸祿。
軍改之後招兵要召良家子,只有用各種手段,才能吸引人來參軍。同樣是一貫錢,在鄉間比在城市重要多了,發放軍俸,才能吸引農民來參軍。
沉思了一會,趙禎笑道:“如此做,樞密院裁汰冗員,做惡人,中書安排出路,就是做好人了。西北一戰你勞苦功高,也該當得此一好差使!”
第8章 大道佐君王
徐平默默點頭,是啊,打了這麼多仗,立下如許功勞,自己也該撈個好差使,當回好人了。軍制是一定要改的,而改軍制,就涉及到原來的禁軍以後的生計。你真敢不考慮這些人向何處去,不給他們安排出路,大刀闊斧的改下去,就必然會出亂子。堵不如疏,而疏也要講究方式方法,不能不顧一切地莽一波,那樣做好事也會變成壞事。
官府是幹什麼的?前世的課本上說,政權是維護階級統治的工具,是暴力機構。這話說得不完全,政權除了維護階級統治,同時也調和階級矛盾。當然換一種說法,調和階級矛盾是為了更好地維護階級統治,看怎麼去理解。但不管怎麼樣,政權必然是要擔任這兩種角色。一方面維護統治秩序,保證統治階級對被統治階級的剝削,同時對統治階級進行壓制,使剝削限制在一個水平上,不致於使天下失序。一體兩面,不可偏廢。
政權當然代表了統治階級,不然從何而來?去代表被統治階級,這政權自然也就被推翻了。不代表地主利益行不行?幾千年來,有農民起義的實踐,有理論家的推演,最終都沒有解決問題,那麼就只能維持這種結構了。不要以為古人不考慮這種問題,消滅依賴於土地的剝削制度,均分土地使耕者有其田的思索從來沒有停止,徐平門下就有李覯和張載一直堅持。只是歷史的現實,告訴人們這樣做不行罷了。前世的土改不只是均分土地,那些與土地制度相關的措施,中國幾千年的歷史幾乎全部實踐過了。真正讓土改成功的是與土地無關的配套措施,伴隨著的是工業化,沒有工業化伴隨,土改不成其為革命。徐平前世有人天真地以為土改是封建社會的屠龍技,卻不知人類社會根本沒有屠龍技。
宋人常說,與天子共治天下的,無非是一二大臣。坐到了這個位子上,就要有這種自覺,知道自己是幹什麼的。多向調和階級矛盾的方向靠一靠,就是好人,這是中國人一直堅持的文化傳統。或者說,偏向維護統治秩序,是法家,偏向調和階級矛盾,是儒家。
中國文化比較早熟,先秦諸子幾乎向每個方向做了探討。法家的本質不是法制,實際上當時的核心是以天下奉一人,天下整齊劃一,治理國家社會只要嚴刑峻法即可,不需要調和。儒家的本質也不是人治,而是對統治者限制,講的是階級調和。先秦諸子講天下大一統的,就是儒法兩家,道墨則講分而治之。秦朝完成了中原政治上的統一,漢朝完成了文化上的統一,封建制逐漸退出歷史舞臺,在政治上深刻影響後世的就是法儒兩家。政權的兩面性,決定了這兩種思想必然並存,儒皮法骨是必然。
歷史上儒法兩家都講規章制度,真正執著於用法制來治理社會的,最早是用法家制度的秦,另兩個是儒家佔上風的漢和宋。法制不法制,不是法家和儒家區分的根本,根本是法家強調維護統治秩序,儒家則講階級調和。至於人性善惡、三綱五常、仁義道德,都是從這個根本目的延伸出來的細枝末節。
當認為國家已經沒有階級、沒有剝削,不需要再調和的時候,便就會推崇法家,“勸君少罵秦始皇”。認為人性沒有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