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凱道:“依樞府呂相公札子,是命環慶路和涇原路一起出兵,前往天都山。既然任福已經星夜趕往那裡,想來環慶王經略也會派兵馬前去。”
因為在邕諒路表現突出,王沿已經為天章閣待制,同樣做到一路帥臣。到了這個地位他反而清醒了許多,不再跟當年一樣與徐平鬧那些無所謂的彆扭,當然現在徐平的地位他也鬧不起來。經過邕諒路歷練,腦子清醒王沿就不會出大的亂子。
指著地圖,王凱道:“依末將估計,王經略也會如韓經略一般派本路兵馬佔據乾興和天聖諸寨,扼住從山中去韋州的道路。只是那裡的禁軍主力已經趕往華池,王經略手中只有幾萬駐泊禁軍,不知道能夠點集起來多少。”
看著地圖,徐平沉默了好一會,最後才斷然道:“傳令任福,讓他不去三川寨,改以大部兵馬駐鎮戎軍、懷遠城和定川寨。如果昊賊來攻,則據城固守,力保不失即可。如果昊賊大部北去,他們則銜尾而追,只要不讓番賊從容逃去即可,不必激動,候隴右兵馬!”
王凱應諾,道:“鎮戎軍以北,有溝壕,不早做佈置,則番賊北去,鎮戎軍的兵馬只怕一時追之不及。而如果早架橋樑,則又便宜了番賊南下,有些棘手。”
溝壕是曹瑋在鎮戎軍的時候沿著古長城而立,就是用人力挖掘深溝,在溝岸以大木樹牆,是為了防範党項騎兵馳突而設。溝壕要起作用,最要緊的是守軍得到預警之後要及時反攻敵人,不配合反攻的防禦設施是擋不住敵人的。所以這些溝壕,從宋軍一方架橋比較容易,就是為了能從鎮戎軍一線反攻。不過預架橋樑,也同樣給了敵軍便利。
想了想,徐平道:“還是算了,不要讓任福預先架橋。終究不是我們所管的軍隊,要留有餘地。北邊有桑懌三軍堵著,山路行軍不便,昊賊又能跑哪裡去?”
說完,徐平又道:“任福是馬軍都虞侯,若僅以軍職論,除夏太尉外,兩路之中以他最高。行軍作戰,最忌令出多門。告訴任福,如果環慶路也派了兵馬,皆暫時歸他節制。讓環慶路兵馬駐乾興、天聖三寨,互為犄角,堵住番賊山中北去韋州的道路!”
“這”王凱猶豫了一下,“那兩路的兵馬並不歸都護節制,下這樣的軍令有越權之嫌。我們傳令任福,是有韓經略來書,環慶路卻無此便利。到時軍前,任福以都護軍令去管環慶路的兵馬,他們不聽指揮怎麼辦?戰後無法分說清楚。”
徐平嘆了一口氣:“他們聽了我的,出了簍子我自己去向朝廷交待。如果不聽,放跑了昊賊,戰事就會遷延下去,多有變數。我為一路之帥,自然該有帥臣的擔當,不能瞻前顧後,致使戰事不利。你只管給任福擬軍令,讓他權領鎮戎軍所屬全部城寨兵馬。”
軍隊作戰,最怕的就是令出多門,這一個軍令,那一個軍令,還互相矛盾。不但是讓前線的將士無所適從,戰後功過還說不清楚。任福是涇原、環慶兩路除夏守外軍職最高的將領,當然要以他為主。這樣做倒不是徐平越權,緊急時刻,他這樣做並不犯忌諱。現在朝廷的主流意見是給前線將帥更大的權力,而且越集中越好,當然最重要的是打勝仗。
任福爭功好勝,但他也確實是老於軍伍,而且勇猛善戰,在鎮戎軍一線是最合適的前線指揮官。徐平不但心他的指揮會出問題,擔心的是他能不能把多支軍隊捏到一起,配合起來堵住元昊。正是因為任福沒有這個威望,徐平才不惜擔上越權指揮的嫌疑,以自己的名義把所有前線軍隊的指揮權交給他。
第216章 狹路相逢
看著城外的宋軍潮水一般地逼近,竇維吉對身邊的兒子道:“大郎,看來宋軍今天要攻城了,我們必不幸免。趁著這個時候,你縋下城去,前往靈州吧。”
竇大郎道:“阿爹如何這樣說?尚未交戰,勝負未分,我怎能棄城而逃!”
竇維吉不由苦笑:“哪裡還有什麼勝負未分?宋軍等到這個時候攻城,不過是用的緩兵之計,留著我們這裡,以安天都山中烏珠之心。現在他們攻城,想來是南院那裡也有了結果,我們連退路都沒有了。此一戰,我留在城裡已是對烏珠忠心,豈能全家都留在這裡!”
說完,竇維吉連連擺手,讓隨從親兵帶著兒子出城。竇家是党項大族,棄城而逃的代價太大,竇維吉擔不起。但是要讓全家為党項盡忠,他也沒有那個覺悟。竇是漢姓,本來就是漢人,在党項位於番族大酋之後是二等人,他盡的哪門子忠。
在軍中待了一輩子的人,竇維吉哪裡還看不出眼前的局勢。党項本就不善守城,築的城寨城牆遠比不上宋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