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某些抵抗激烈的地區加了懲罰性的稅,這個差距會非常大。極端的地方,相鄰的兩個縣稅率可以差近十倍。總地來說,是北方的稅比較輕,南方的稅比較重,最重的應當是南唐以前統治的範圍。
立國六十多年了,這種混亂的局面應該改變,稅率需要統一起來。南方北方稅率有差別是有現實原因,本來是因為統一前北方是本土造成的,但統一之後軍事壓力主要由北方地區承擔,禁軍九成位於長江以北,州縣的駐屯禁軍糧草由地方負擔。這樣算下來,北方確實應該比南方的稅率低,是一種補償。但相鄰的州縣稅率也不同就不對了,特別是宣州一帶稅率高得不正常,讓那裡的百姓覺得跟二等人一般。
徐平的意思,是按照路一級統一稅率。現在三司財政充裕,原則是就低不就高,實際上是對稅率高的地區進行減稅。減稅的同時配合方田,方過的田稅就降下來,不方的田依然是按照舊的稅率徵收。因為有的地方瞞報過多,即使降稅可能算起來也不划算,還是會抵制方田,那也就由著他們。這工作持續地推動下去,十年八年總能夠改過來。
趙禎聽了徐平的規劃,表示同意。只要三司自己算著不會錢糧緊缺,這種彰顯太平氣象的德政趙禎當然不反對,做皇帝有的時候就是為了這麼個名聲。
徐平又道:“百姓的負擔,除了稅便就是役。徭役是減不得的,如果朝廷對地方不徵不役,不稅不賦,這地方也就不是朝廷的土地了。臣現在是這樣想的,以前徵役是由地方州縣決定,下年開始各路統一,每一丁一年服多少工的役。若是少了,分兩種情況,官府沒有勞作攤派下去,自然這役就免掉,因為怨不得百姓。有勞作攤派,數目夠了,而百姓沒有服夠足夠的工,便就要交錢。同樣,如果做了比規定的工更多的,同樣發錢。”
“幾十年來,一直有臣僚提改役為募,有差有徭官府僱人,百姓交募役錢就好。你這樣做,是把徵役和募役合在一起,倒也是個辦法。不過此事重大,由朝臣商議才好。”
徐平道:“對徭役,確實如陛下所說。但對於差役,還是區分別白,把不一些不當作為差役的單劃出來,改為募的好。比如官府裡的衙前等役,全部取消,由官府募人。而像鄉間的耆長書手之類,還是合併進徭役裡。具體如何,以後再論。”
募役法是歷史上王安石變法的內容,當然不是他憑空想出來的。實際上跟青苗法差不多,早就有人提出來施行過,王安石進行了總結改良,推行到了全國。
凡事最怕走極端,王安石變法最大的問題就是事事走極端,很多好政策也生生搞出無數麻煩來。差役用募當然沒有問題,問題在強行攤派募役錢上,最後成了斂財之術。徐平不需要從這些方面斂財,他是用三司的銀行和工商業賺出來的錢,補貼這些政策的推行。
錢賺出來就是花的,特別是官府的錢,存著就相當於沒賺。三司財政增加,自然就要配合新政策的推行。一些明顯容易引起社會矛盾的地方,該改就要改過來。
趙禎是個有職業道德的皇帝,只要他手裡的錢財充足,實際上哪怕就是過得節儉一些也可以接受,這種對百姓有益的事情,他都是支援的。而徐平要利用這段時間,在西北戰事爆發之前,把國內的政策理順,儘量拆掉會引起衝突的地雷。
第276章 牽連眾多
眼看就到年底,今年的財政狀況基本清理明白。能夠在當年就把賬籍理清楚,對三司來說是非常大的進步,以前最少要積壓兩三年。
雖然大規模增加了支出,三司還是出現了大量盈餘,主要是來自於營田務和新開的各種公司及三司鋪子。徐平絞盡腦汁,準備奏章,要說服中書下年增加官府開支。
有了銀行之後就跟以前不同了,財政收入最好全部花出去,因為大部分盈餘實際上是轉化不成積蓄的,沒花掉就白白浪費掉了。不過朝中大臣,包括皇帝趙禎,思想觀念還沒有轉變過來,覺得錢沒花完就可以存起來,留到需要的時候。要想說服他們,對徐平來說不是簡單的事情,從理論到實踐,都考驗徐平組織文字的能力。
至於今年的盈餘,徐平想跟趙禎商量,買他內藏庫裡的金銀,放到西京銀行儲存。對於國家來說,存紙幣沒有意義,但金銀是實打實的財富。這樣做毫無疑問是坑趙禎,不過身為三司使,坑皇帝是必備的技能,徐平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正在徐平在官廳裡苦思冥想的時候,守門的軍將報審計司鄭戩求見。
進了官廳,鄭戩行禮如儀。徐平賜了座,吩咐上了茶來。
鄭戩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