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頭不是利鏃,而是外表漆黑髮亮,似是鐵製,大若握掌的球狀物。華雲龍內功深厚,東西崖相隔雖有數里,留意之下,看得分明,心中暗暗一震,朝天乙子低聲道:“道長,請你想辦法將臨谷湖岸炸去。”
天乙子霜眉一皺,道:“任玄是用火器?”
華雲龍點一點頭,道:“正是,蔣叔爺對我說過那雷火箭。”
天乙子道:“谷中範圍甚廣,那些高手身手矯健,目力敏銳,雷火箭為數不多,也炸不了多少人吧?”
華雲尤面色凝重,道:“任玄必有安排。”天乙子不再發問,目光一掃崖下,轉身奔去。
只聽任玄縱聲大笑,道:“華雲龍,讓你瞧老夫手段。”猛地將手一揮,峻聲喝道:“放箭。”那批高大箭手,個個彎弓搭箭,對準東西崖壁之下,一聽任玄下令,箭出疾若流星,滿天花雨一般紛紛射去。
谷東西峰壁,相隔雖遠,雷火箭也不易射,但這數十名箭手,都是任玄精選,身手不比泛泛,手勁甚強,崖高數千尺,箭成弧形下落,則又匪難。但聽轟轟之聲,連綿不絕,驚心動魄,人人心中都是一緊。雷火橫飛之下,林木摧折,沙石飛走,這也罷了,那爆響過後,又是蓬蓬連聲,無比強烈的火光,直衝上天,足有七八丈高,無疑的,林中埋有大量引火藥物,由雷火箭而引發。
那火勢蔓延之速,真令常人難以置信,自華雲龍下令墜索迄今,說來話長,也不過幾呼吸工夫,繩索僅放了一半,那一片青蔥蒼翠的林木,已成了火海。大勢一變,先頭急奔至峭壁下的人,連逃也來不及,慘叫聲中,火舌一捲,已不見蹤影。華雲龍本待拼著燒燬十餘條繩索,急速拋去救出那些人,卻是不及,只得長嘆一聲,下令停止放繩,免得被那猛烈之極的火焰燒去。
任玄意猶未足,再度擺臂,道:“半數石坪,半數別宮。”。
颼颼連響,絃聲震耳,那數十支雷火箭,分別攢射向石坪上群雄及九曲別宮。坪中數千人,武林精英,十九聚此,豈能束手待斃。元清大師與曹天化,功力最高,見那雷火箭將及地面,同時躍起,揮手之間,各發出一陣排山倒海的勁力,卷飛七八支雷火箭,遠落松林之中。
其餘高手,眼見箭已臨頭,紛紛躍身撈住,只是仍有少數箭支落至石坪,只有兩人,雖也接住來箭,卻因那雷火箭本身份量已自不輕,再由數千尺高射下,所增之重,何啻數十倍,一個把持不住,失手墜地。但聽數聲巨響,火光一閃,一陣濃煙,夾著千百道烏光,四外飛射,慘呼之間,隨之火起,聲如狼嗥,首當其衝的,固是炸得肢體四散,受餘波碎片擊傷,不計其數,呻吟起落,入耳驚心,睹之駭人。
攫住來箭的那些高手,覺得將這等易炸之物,握於手中,那是太危險了,不約而同,摔箭入林。這些雷火箭,被元清大師、曹天化卷飛的,先後落入林內,轟蓬聲中,一大片松柏,又遭引燃。同時間,只見那座巍峨堂皇,美侖美奐的「九曲行宮」,烈焰騰空,火舌亂飛,熊熊焚燒起來。
展眼間,那縵回的長廡,那崢嶸的樓閣,已被火海吞沒。這時,谷中群雄,耳聞四周「劈劈啪啪」的燃燒之聲,眼見火光耀天,映得人人面色,盡成血紅,加上烈火燒烤,慘呼呻吟之聲,呼吸欲窒,除了少數高手,尚能保持平靜外,所有的人,無不驚惶失色。
眼看草坪外森林,盡成火海,任玄再下令雷火箭攢射石坪,谷中群雄,只怕誰也逃不了喪身危運。華雲龍立身崖頭,劍眉緊蹙,他雖當機立斷,要天乙子毀峰頂水湖,靠谷石岸,引水滅火,只是谷中火勢之猛烈,蔓延之速,大出意料之外,暗暗想道:“聚集火藥炸岸需時不少,看這形勢……”
谷世表眼見自己精心佈置,欲一手坑盡天下英雄的埋伏,倒轉過來為敵利用,心中的激忿、驚怒,已臻頂點,但他不愧絕代梟雄之才,際此惡劣形勢,心神依舊不亂,明知若下煞手斃敵,必然引起公憤,益發不可收拾,當下隨手一拂,閉住那三人|穴道,仰面厲聲叫道:“華雲龍,你可想救你尊長性命?”
華雲龍淡淡說道:“谷世表,你要說的,華某已託人做了,不如勿言,免得讓敵人有了警覺。”
谷世表心中暗道:“這小子果然聰明絕頂。”心念電轉,妒才之心,就如谷中炎炎烈焰,熾感胸中,強自隱忍,敞聲道:“你如此機警,本神君倒也放心不少,只是你臨時準備,倉卒不能周密,留意旁邊唯一古梅的一塊青石下。”這兩人一番對答,如打啞謎,沒有幾人聽得懂,只是人在危急中,特別敏感,頓時意念似有生路,大部份歇下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