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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之後的第六天,也是我將執意多陪了我兩天的翡翠送走的第四天。按照慣例,狀似平靜的喝完每天的藥,我看著卯之花姐姐自我房間退去,待確認她的靈壓已漸漸遠離後,才敢轉頭將口中未盡的藥水傾吐到窗外乾燥的白沙之上。

泛著棕墨色的藥汁順著砂粒之間的空隙迅速滲漏下去,只留下一片微微棕褐色的水痕,飄逸到空中散發出一陣淡淡的苦澀。

還好,不是很嗆鼻。

我試著揮了揮手,感覺到空氣流動後藥味益發淡薄才總算安下心來。不然,如果被他們看到或者聞到就不妙了。

最近的身體的確是愈發虛弱了起來,不僅僅體現在一直以來都被勉強壓抑著的病情重新開始緩慢滋長,所帶來的疼痛與咳血,更加嚴重的,則是我開始變得沒有食慾起來,並且——嗜睡。

現在的我,幾乎吃不下飯,卻……似乎隨時隨地都能睡著。

這種情況是緩慢的、逐漸的、一點點的發展起來的。最初只是感到容易疲倦並且渴睡而已,隨即是睡眠時間的漸漸增長,以及深沉的如墜深淵一般的黑暗夢境,就像永遠無法清醒過來似的狀態。直到某一天,我竟在和卯之花姐姐閒逛的時候突然倒下沉睡,才讓所有人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這已經不再是普通的隱疾了,而是終於發展到了可以危及到生命的境地。

日子於我而言,突然變得漫長而悠遠起來。

彷彿時間被施以了名為“緩慢”的魔法一般,清醒的時間愈發的、愈發的短暫,長久的深沉的睡眠不僅消耗了我絕大部分的體力,彷彿還同時帶走了我身體中全部的精力與活力,讓我在即使難得醒來的時候,也對其他事情更加漠不關心起來。

或許銀的死亡,已將我畢生最大的熱情一起帶走了?

平靜到冷漠,淡然到無動於衷——這其中,當然也包括自己的性命。

不過……似乎這次真的是睡了太久呢。

我緩緩起身,雖然仍感乏力,但還是想略微活動一下身體,不願總在屋子裡悶悶坐著。

穿過虛夜宮的長廊,我漫無目的的走走停停,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覺自己無意中走到了當初埋葬銀的地方。

白色的細膩的零碎的砂石在月光的映照下,反射出光潔清明的亮光,順著風的肆弄而捲起輕柔的漣漪。這裡沒有墓石沒有碑文,甚至連一點點用來紀念憑弔的標誌都沒有。有的,只是一株最最矮小的石英樹,於一片漆黑的夜色中散發出熒熒動人的清輝。

孤獨而倔強。

“如果睡眠再這樣持續加長下去,也許……有一天……逝晴將不會再次甦醒。”

不遠處,輕柔細膩的喁喁私語,順著微風緩緩傳入耳中,是……卯之花姐姐的聲音。

“你的意思是——?”

深沉冷靜的男聲,於此時此地根本不做第二人想,除了藍染哥哥,又能是何人?

我不覺便順著聲音的方向走過去,再次拐過一個角落,在視線中出現熟悉身影的時候,卻又忍不住停了下來,將自己的身體掩藏在角落中,只是安靜地聽著他們的對話。

“最好的結果是她會一直沉睡下去……”卯之花姐姐微微停頓住,似乎猶豫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最壞的結果則是……逝晴她的身體會因受不了這長久的消耗磨損而直接衰弱至死。”

“會死去嗎……?”

藍染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聽不出喜怒,只有敏感的空氣輕微顫抖著變得凜冽起來。

“那麼,看來現在就只剩下那一個方法了是嗎?”他問。

卯之花姐姐沒有回答,只有她映在地上的影子稍稍動了一動,似乎是在點頭。

“既然如此,我想就沒什麼好猶豫的了。”

藍染緩緩轉過身來,背對著卯之花姐姐,面上掛著雖冷卻不凌厲的微笑。

“你應該是知道的,不是嗎?學姐。早在銀死掉的那一天,我就發過誓了。”他的話是對著卯之花姐姐說的,望過來的目光卻直直逼視著我,漆黑的眸子裡閃爍著蘊含深意的光亮,不給我絲毫逃避的機會——

“不是以我微不足道的生命,不是以那些愚蠢人們的生死存亡為代價,而是以他的死發誓,無論發生任何事,我都一定會守護著晴的!”

也許時間是一種解藥,也是現在正服下的毒藥。

而,依賴則是其中一種最最無法根除的劇毒,我卻已深深上癮,永遠不能夠再戒掉。

——我的世界,以此人為中心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