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陽光亮堂的戶外走進屋內,他花了一點時間才能適應裡頭的昏暗。屋子裡很涼快,彷佛有微風徐徐吹來。錤灃似乎看見了角落裡,自己的睡袋旁,有個東西在活動。
疑心頓起,他朝高臺走了過去。「哈羅?」
突然好像有一道影子迅速掠過牆壁,跟著有個東西與他擦身而過。錤灃猛轉過身,滿腹疑惑,而後便聽見號角聲,刀劍相碰的鏗鏘聲,還有打仗的廝殺聲。一股混著硝煙和血腥的臭味瀰漫開來。
然後又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徒留他一人獨自站在屋子正中。沒有詭異怪聲,也沒有奇特的味道,只有知了的唧唧聲間或夾雜幾聲鳥鳴;還有土味、陽光味,以及羊甯的清新性感的香味。
「什麼鬼東西啊?」如墮五里霧的錤灃大聲喊道。聳聳肩,開啟揹包,翻出一本壓的有些變形的平裝書,夾在腋下,往四下裡看了看,一邊思索剛剛的奇怪聲響和氣味是怎麼回事。雖然以前在某些埋有罕見古老神器的遺址裡也曾遇過類似的情況,比如神聖的宗教場地或者激烈的戰場。有人說那是鬼;錤灃寧願相信那只是遠古的回聲。
決定不予理會,他走出小屋往遺址前進,一面走還一面吹口哨。可是等到接近羊甯站著替1b號探溝拍照的地點時,錤灃內心卻來沒由地騰起一把怒火。
腋下的書咚的掉落在地,可是他沒有停下腳步去撿,反而拔腿朝遺址直奔而去,體內的無名火越燒越烈,令他無法思考。他看見羊甯轉過臉來衝他笑笑,可是他的目光逕直越過羊甯,落在探溝上。
就見古物出土的地點四周散著凌亂的腳印,康塔羅斯酒杯的其中一個把手躺在探溝的另外一頭。有那麼一刻錤灃的視線彷佛凝住了,震驚融合了憤怒,他陡然回過身去朝著羊寧大聲吼道:「你幹了什麼好事?」
《慾火燎原》19
羊甯一臉錯愕,顫著聲音說:「我──我給陶器和探溝拍照啊。」
「你下坑裡去了,還到處亂踩!你這該死的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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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羊甯瞪大雙眼看著他,彷佛嚇得六神無主。「打你離開後我什麼東西都沒碰呀。」
「那這些腳印是怎麼來的!」錤灃一根指頭用力戳向探溝裡亂糟糟的泥地。「我告訴過你不要下去。看看你都做了什麼──你把好好的脈絡關係(注)給毀了,還把一個把手給踢到旁邊去……」
羊甯只能一個勁兒搖頭。「你在說什麼啊?探溝裡沒有腳印啊。沒有你的准許我不會亂碰的。」
錤灃怒目瞪著他,腎上腺素加速分泌,困惑衝擊著腦袋,根本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言語和行為,就好像被下了藥一般。這時他想起在小屋裡聽見的戰場上的廝殺聲和臭味。難道是被什麼邪靈附了身?可是,這未免也太荒謬了吧!
他試著專注心神,強迫自己把視線投在探溝裡,沒想卻發現收集盤裡空無一物,暴怒之餘驚喊道:「陶器!怎麼不見了?」
「就在這兒好好的啊。」羊甯蹲下身子端起空盤子,遞到錤灃面前。
「你是在耍我嗎?」錤灃猛一抬手掀翻館長手中的盤子,不理會館長的驚叫聲。他看著羊甯急忙蹲下身子,捧起一堆看上去似乎是月桂樹枯葉的東西,錤灃被這看似瘋癲的古怪動作給搞糊塗了,怒聲罵道:「別耍把戲了。陶器到底在哪兒?快還給我。是我找到的。多里斯是我的。」
羊甯動作輕巧地把月桂樹葉放回到盤子裡,才抬眼望向錤灃,臉上浮現擔憂的表情。「衛錤灃,你還好吧?」他邊說邊靠了過去,和緩地伸出一隻手。「生病了嗎?是頭痛呢,還是……」
錤灃身子突然往後一縮,躲開他的觸碰。「我好得很!你把陶器還給我就對了!」
「可是陶器就在你面前呀!」羊甯又把裝著月桂樹葉的盤子推向前。
「別想蒙我!」錤灃扯著嗓子大喊,氣得連聲音都在發抖。他的眼睛噴射出憤怒的火光,瞪著一臉憂愁的館長。「我知道你想幹什麼。你想偷我的考古發現,就跟你在那蠢電視節目談卡斯翠爾畫版畫一樣的伎倆!」
羊甯的臉色頓時慘白,匆忙地站起身子,一副受傷的神色。「我不會偷你的東西,永遠不會。」
「把多里斯給我。」錤灃將月桂樹葉從他手中一把奪過來。
「請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羊甯哀求著,眼裡閃著困惑的淚光。「我不知道我到底哪裡做錯了──讓你要這樣對我……」
錤灃突地爆出一聲大笑,一手按在頭上。他實在受不了了。他幾乎控制不住